八.山川异域

　　“沂洲。”

　　“在。”

　　“……没什么，你在就好。”

　　越沂洲安下心来，看着躺在一旁迷迷糊糊的太子默默不语。太子只是盯着天花板出神。

　　“天会塌吗，沂洲？”太子一言，越沂洲吓得不轻。

　　“殿下莫要乱说。眼下等殿下把伤养好，我和之禾就一起把您送回韶安。”越沂洲跪在太子面前，一双眼睛坚定地盯着他。

　　“有关父皇的病，你知道多少。”太子突然起身。

　　“这……”越沂洲不知如何回答。作为御前侍卫，他当然了解皇上现在的情况。但是面对眼前这个少年时便在一起，眼下几乎丧失一切希望的太子殿下，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开口。

　　说什么呢？说皇上现在勉强吊着一口气，还能撑到他回去继位？可别，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他说不出口。

　　“泗洋还没找到呢吧。”太子伸手拍了拍越沂洲的肩膀，“不然你和之禾去找他吧。反正我现在废人一个，哪也去不了。”

　　越沂洲一愣，束之禾唰的一下推门进来，几乎要扑在越沂洲身上。

　　“去啊去啊，泗洋弟弟现在指不定躺在哪儿泪流满面呢，再不去找他要晒干了。”越沂洲看着束之禾嬉皮笑脸的模样，又去看看太子。

　　没想到，太子那刚刚还满面愁云的脸上，竟像雨过天晴一般，再次展开了笑颜。这下，越沂洲也忍不住提起了嘴角。

　　“你怎么在外面偷听啊，在殿下面前可别这么放肆。”越沂洲试图把粘在自己背上的束之禾甩下来，束之禾大概是想起沂洲身上带伤，嘻嘻哈哈滚下来，翻身从怀里掏出一壶酒来。

　　“这！你什么时候带在身上的？寺庙里不能喝酒！太子殿下……”越沂洲还没说完，太子殿下伸手抓起酒壶，在二人一脸震惊的注视下一饮而尽。

　　“在这里就别‘殿下殿下’的叫了，叫大名。”太子酒量奇差，这一壶酒下去，人已经是面红耳赤。一旁二人倒吸一口凉气。太子不仅酒量差，酒品也是……二人可是，深有体会。

　　“之禾，你再给我偷带点进来。”

　　“得嘞！”之禾一个激灵，起身要走，被越沂洲一把扯住，太子又一把扯住沂洲。

　　“外面的情况还没有探明，何况你现在不能喝酒！秦愿！”越沂洲提高了音量。

　　太子突然把束越二人抱在了怀里。

　　“干嘛！！不是你说叫大名的嘛！”越沂洲被闷的面色通红。

　　三人保持着尴尬的姿势安静了良久。越沂洲清晰地感受到，太子殿下的眼泪滴落在了他的后颈上。

　　只听得略带哽咽的一句：“像少年时一样陪我喝次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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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公子一起同往，倒是我没有想到的。”

　　颠簸的马车上，季春江看着眼前的陈昭内心复杂。

　　“看来娘娘对我们已经起了疑心了。”花玥叶盯着季春江的重眸，后者心领神会的眨了眨眼。

　　“你们也别怪娘娘疑心重。”陈昭双手环抱，打了个哈欠，继续说道：“为了除掉樊千炻一家人，娘娘真是殚精竭虑啊。现在心头大患一除，胜负成败在此一举，当然不能出半点差错。”

　　“那，”花玥叶从怀中掏出陈昭所给的木盒，问道，“这盒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

　　“呵呵。”陈昭眼睛一闭，似是嘲讽的语气说道，“北郡封城，我们也不好进去招摇，绕山路进珩城，不眠不休也要行上十几天。给你们姑娘备了点点心，你们路上解解馋。”

　　花玥叶笑道：“陈公子给的东西，我们还真不敢吃。”小心打开盒子，见里面静静躺着四块鲜花饼。花玥叶把盖子一合从窗子扔了出去。

　　车内气氛异常紧张，只听得见车外响的马蹄与车轮滚滚。

　　花玥叶见季春江脸色发白，一只手轻抚着她的额头，心中默念：“你且休息吧，我盯着他。”

　　季春江微微摇头。

　　“我在这里，你不用害怕。”花玥叶对着她浅浅一笑，季春江也回复了一个生硬的微笑，随即难抵困意来袭，倚着花玥叶的肩合上了眼。

　　花玥叶回过头看着对面的陈昭，心中恶寒，但是无可奈何。

　　她从怀中取出笛子，靠近嘴边，幽幽咽咽吹奏起来。笛声如清泉流响，又似鸟鸣低吟。花玥叶常常用这首曲子让“猎物”陷入沉睡，而陈昭此时正合着双眼，笛声入耳惊起了一身冷汗。

　　“你若是想耍什么花招，我可饶不了你。”陈昭话语中带着一丝杀意。笛声戛然而止。

　　“我们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花玥叶抬头，“娘娘对你，也不是百分百信任了吧。不然何必要让我们两个人也跟着一起来。”

　　陈昭猛然睁眼，瞪着花玥叶。

　　花玥叶依然一副冷静的面容，继续说道：“我猜，明月楼附近的暗哨与前面车夫都得了命令，我们逃了，我们死，你不来，你死，我们没回去，一起死。”

　　“所以，别装模作样的在我们面前摆脸色，没意思。我只是想让我的春江好好睡一觉，对你，毫无兴趣。”花玥叶闭眼，继续吹奏起她的乐曲。

　　逐渐暗淡的天空之上，点点星光逐渐清晰起来。花玥叶并没有欣赏星空的爱好，只是她异常好奇，今夜那掩藏在云层里的月亮，会是什么形状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