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处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又似乎没有，只是那样平淡的看了过来，眼底一片平静，“走吧，不是想要和我私奔吗，私奔，当然是要背着人跑啊。”

说着，他牵起汪曼春放在身侧的手，刚一触碰上的那一个瞬间汪曼春打了一个哆嗦，然后就被他牵着，被他手上的力气带着向前跑去，将那些卫兵甩在了身后。

晚上的风还带着些许凉意，吹在身上驱散了一天的沉闷。从刚刚还没有反应过来，到主动牵着张启山的手到处乱跑，汪曼春只花了一个刹那。

夜晚的长沙城很美，有着与上海截然不同的风味。上海的黄浦江畔夜风很美，人在沙滩上走过，可以看见无数的星火，和远处大上海不夜城歌女们迷离的歌喉。

同样是江边，上海的水是多情的舞女，绮丽哀婉对你唱着一只甜腻的小调，而长沙的水，则是一位明丽潇洒的侠客。她像是一位仗剑的姑娘，就连流水也满是洒脱，兼具粗狂江湖意气与女儿家的柔情。

穿过叫卖着小吃的街道，汪曼春停留在了一家小小的店铺前。它实在是太小了，或许还不能够称之为一家店铺，只能说是一个摊子。小小的弄堂里隐约透着一点烛光，被挂起来的黑布遮了大半，偶尔有一两点透着黑布晃出来，落在门口的招牌上。

是一家卖米粉的店，门口只有一位老人家，做在风中，拿自己的身子压着被风吹得随意摆动的黑布，防止冷风钻进去。此时只是初秋，曼春身上依旧穿着当下时兴的旗袍，哪怕是在这晚上，也不过是加上了一件披帛裹住肩膀。

她爱漂亮，哪怕觉得风有一点冷，也不愿意加衣服，早晚的时候风已经带上了冬天的味道，并不算的很冷，但对于老人来说已经是要加衣服的季节了。

“张启山，不尽地主之谊吗？”

张启山看了她一眼，姑娘的面庞半点映在晃荡的烛火之中，唯有一点眼睛落在他眼前，亮晶晶的，让他忍不住仰头看了一眼天空，疑心是星星落入了她的眼睛。汪曼春见他久久不回话，不开心的拽了拽他的袖子，将人给拉回了神。

“喂，张启山，干什么呢，为什么不理我？”

一回头，就看见那双星星落在自己眼前，“在看星星。”

话音刚落，张启山就意识到了自己做的蠢事，轻咳一声拿拳头遮在嘴边，藏住自己那么一点微扬的嘴角。汪曼春疑惑的抬头，看向了今晚的夜空，繁星闪烁，熠熠生辉，明天想来应该是一个好天气。

见她没有注意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张启山定下心来，将话题又拉了回来，“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夜晚跑起来，风有一点刺骨，挂在脸上带着一点疼，像是锋利的薄刃从身边划过，带着一点猝不及防地疼。可是她却很开心，一路牵着张启山的手，在夜风中奔跑，看着星星从头顶划过，远处一朵又一朵炸开了烟花，而在这片璀璨之中，她身后还有一个在跟着她的人。

远处烟花盛大，可是她却和他躲在这个小小的黑暗角落里，一人捧着一碗米粉坐在墙脚下，接着烟花的光芒，看着对面那个他。

汪曼春想，在那一个瞬间，她是心动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