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李玉姝铺好床,门外响起敲门声。
一打开,男人高大的身影就将她一把抱住,满身酒香气味,实在醉人。
“殿下……”
李玉姝扶住他,却又被他一把拦腰抱起,走向床榻。
他抱着李玉姝躺在床榻上,手指摩擦把玩着她细腻软滑,泛着玉一般光泽的柔荑。
李玉姝依偎在他怀里,轻轻问道,“殿下醉了?”
“喝了什么酒,怎么这么香?”
周生辰莞尔,眼神有些迷离,“喝的是桑落,不过我酒量不错,我还没醉。”
喝醉的人都不会说自己喝醉了。
似是想起什么,李玉姝无奈一笑,“也是,我曾听坊间传言为殿下写的一首词。”
“什么?”
她柔声念道,“醉卧白骨滩,放意且狂歌。”
“一匹马,一壶酒。”
“世上如王有几人?”
周生辰忍俊不禁,“年少轻狂的事情,都被写下来了。”
“那个时候,年少,朝不保夕,所以快意。”
这话听的她心酸发楚,她抱紧了他,娇软问道,“殿下,有心事?”
周生辰忽而神情悲凉,面色惆怅,“这酒,是我们埋的。”
“埋在宫里的各个地方。”
“是我儿时,为数不多的朋友。”
“我们曾约定,待我凯旋归来,便一起挖出来庆祝。”
“可惜,他如今犯下重罪,我也没有理由救他。”
“只愿能护下他的后人,也算报了他幼时相护之恩……”
他说着说着就缓缓睡去。
李玉姝仰面看他,抬手抚平舒展他紧蹙的眉眼。
在这寂寥无声的夜里,辗转相拥。
深深凝视。
太后寝宫里,漼广等人和周生辰李玉姝站在殿中。
太后戚真真看着漼广,自知他意,“漼公来,是为了太子妃的婚约?!”
漼广不卑不亢的道,“陛下现有了妃子,很快就会有子嗣,太后不会把太子位传给广陵王吧。”
“老朽说得对吧。”
戚真真笑容挂不住,尴尬道,“是啊。”
“名不正,言不顺了。”
漼广讽刺笑道,“果真成了废纸一张了。”
“既然如此,时宜的婚约就废了吧。”
刚刚走进殿中不久的刘子行瞳孔紧缩,眼里满是不可置信,而他身旁的幸华公主则是一喜,盘算着自己的小心思。
漼时宜站在自家娘亲身后,欢喜的看了一眼自家师娘。
后者对她柔柔一笑。
戚真真权衡利弊,才道,“也好,此事,是我皇室对不住漼公,此庄婚约,便作废吧。”
“谢太后。”
“老朽一心想为北陈再做贡献。”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我已向陛下请旨,让我官复原职,继续辅佐陛下。”
“陛下已恩准,届时,有老朽在,陛下以后也不会再被奸佞之臣所蒙蔽双眼心智,太后也可安心了。”
“漼公说得是……”
皇室之间的客套话要谈许久没有她们的事,漼时宜拉着李玉姝走出殿,却忽而被一阵声音喊住。
“时宜……”
她一回头转身就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臂,是刘子行。
“殿下请自重。”漼时宜冷淡的拂下他的手。
刘子行定定的看着她,忽而又伸手抓住她的双臂,双眼泛着猩红血丝,咬牙切齿狠狠道。
“我绝不会让婚约作废的。”
漼时宜又拂下他的双手,淡淡道,“殿下是广陵王,深受圣宠,求一桩更好的婚事,不是难事。”
“既然婚约已经作废,就不要在将心放在时宜身上了。”
刘子行暴怒,“你住口……”
他又要朝她的手抓去,却感觉手忽然被一阵无形的力量震开,隐隐作痛。
李玉姝挡在漼时宜面前,隔开他们的距离。
“师娘……”躲在她身后,拉着她的裙摆,漼时宜委屈唤了一声。
李玉姝回首看她一眼,温柔似水,“莫怕,有师娘在。”
“嗯。”
一见到她,刘子行神情恍惚,怒气也消了几分。
“皇婶,我……”
李玉姝眼神冰冷,冷冷道,“广陵王,时宜对你无意,你又何必如此相逼。”
“天下女子数不胜数,总有一个你喜欢的。”
“还请广陵王,不要再对时宜,纠缠不清了。”
刘子行气急,枉顾礼仪就要去拉她的手臂解释,却见她忽然眸色一闪,如霜似雪。
飒!
一瞬间,一股死亡的气息锁定了他。
剑意,恐怖绝伦的剑意!
只是一道眸光,便让他身形猛然一顿。
原本伸手的动作,也生生的在半空止住。
一股无形爬升的寒意与凌绝的杀意让他背后发凉。
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已经是遍体生寒,满背的冷汗。
李玉姝就那么淡淡的看着他,但刘子行,此时却感受到了生死大恐怖加身。
这一幕,显得极为怪异。
却也让人误会。
周生辰刚刚出殿,看到的画面情景就是,他那柔弱的弱不禁风的妻子,正被人高马大盛怒的刘子行欺负。
他面色顿时沉了下来,一张脸冷若冰霜,眉眼冷峻,散发着阵阵寒意。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
他走过去,一把扯开刘子行丢在一边。
护在李玉姝身前,声音阴沉冷漠,“广陵王想对你的皇婶做什么?”
“你又想对十一做什么?”
“你这样置南辰王府和漼府,于何地!”
刘子行回神,感觉身上死亡气息的束缚忽然散去,然后就看到那方才冷冷看他的女郎含着清泪,美目微红的拉着周生辰的手,委屈可怜的撒着软,“殿下……”
她有些深的瞳仁,被泪光晕染的愈发浓黑,衬托的小脸白的近乎透明。
“适才广陵王拦住我们的路,不许我们过去,还试图动手……”
刘子行“……”
周生辰没说话,向来清隽的眉目须臾间覆上一层寒霜。
他安抚的拍拍她的手,握在手心。
看向刘子行眉眼阴翳,周身血海沙场的杀气浮动,“广陵王,你该作何解释?”
刘子行身子颤抖,他毫不怀疑,周生辰一定会杀了他。
他看向躲在身后的李玉姝,那瑟瑟发抖,弱不禁风的模样。
不可置信。
刚刚可不是这样的。
“皇叔……”
他正要开口解释,却被漼时宜打断,添了一把火,唯恐天下不乱道,“师父,如果不是你及时来到,恐怕我和师娘就会被他打了。”
周生辰甚怒,表情冷到了极致。
“皇叔,我没有……”
刘子行急忙解释。
这在周生辰眼里就是在作狡辩。
“没有什么,这就你对长辈的态度吗?”
周生辰低吼,“玉姝她一个弱女子,身子羸弱,弱不禁风,心思单纯。”
“难不成还是玉姝和十一欺负你吗?”
刘子行喉咙一堵,说不出话来。
漼时宜又道,“殿下虽是皇族,但漼氏之女也不曾低你一分。”
他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只好道歉,“子行唐突了,望皇叔恕罪。”
刘子行如行尸走肉般的走了。
周生辰安慰的握住李玉姝的双臂,温柔道,“没事吧?”
李玉姝摇摇头,眸色似碎星闪动,仰面视他,期慕道,“有殿下在,玉姝,就不怕了。”
周生辰终于露出笑容,将她抱在怀里。
一旁默默看着的漼时宜“……”
师父,师娘,你们是不是忘了我还在。
我还是个孩子,就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