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我们只是联姻，不需要感情
那之后，几乎每周，孟宴臣和徐珺绯都要来老宅陪二老一起用餐，也再没有碰到过许沁。
所有人都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许沁也如愿搬进了宋焰的家里，和他的舅舅舅母住在一起，还有一个表妹，本就不大的房子显得格外拥挤逼仄。
可她却甘之如饴，坚信这就是她要的人间烟火气。
但她心里却越发的不安起来，直到看到孟宴臣的对话框，他们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一周以前。
以前这种情况是绝不会有的，即使她忘了，孟宴臣也不会忘，他会每天给自己发信息，那些平常的、藏匿着他真心的话语，让许沁厌烦也让她格外有底气，可以随意对待他。
可如今却变了。
踌躇间，她拨通了孟宴臣的电话，张了张嘴，却不知要说些什么，她从来都不了解他，也不知道怎样开启与他的对话，这从来不用她费心，以至于她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孟宴臣总是有话对自己说。
这铃声响得突然，孟宴臣的心也跟着一颤，仅凭着特别的铃音，他认定是许沁打来的电话，没事的话她一般不会主动联系自己。
他向父母和徐珺绯示意，拿着手机走向客厅。
孟宴臣“沁沁。”
许沁“哥，爸爸妈妈最近怎么样了？”
他们还可以聊家人，是啊，他们是家人，许沁心头酸涩，可他们不爱自己，不然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隐隐约约的吸鼻子的声音，似乎是在啜泣。
她打来电话是真的关心父母亲，还是只是来装可怜、探查口风的，他不得而知，可他知道，她总不会是来关心他的。
孟宴臣“你要是真关心他们，就自己回来看看他们。”
父母亲虽然一如往常那样打理公司和家里，对他也是一样的态度，可明显藏了心思，全家福再没有被挂起来，这些天总盯着墙面愣神。
他知道，他们担心许沁。
可他们不会为许沁妥协。
许沁“哥，你一定要这样和我说话吗？”
许沁心里一堵，她没想到孟宴臣会直接了当的断了她的话题，叫她无法发挥，可她又不免窃喜，他会生气，就说明他还在乎自己，如此，她和孟家就断不了。
许沁“你就没有别的话要和我说吗？”
说一说他对自己的在乎、对自己的爱，说一说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有多煎熬。
这样，她就知道，他还在原地，她才能放心的往前走。
孟宴臣“下周，我和徐珺绯就要订婚了。”
轰隆，惊雷一般炸在许沁的耳畔，她甚至不敢相信，孟宴臣会去爱别的女人，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如此害怕，害怕孟宴臣的爱不属于自己。
可她爱的明明是宋焰，她爱的只是宋焰，只有宋焰能带给她自由。
电话那边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孟宴臣推了推眼镜，想象着许沁的反应，她该是怎么样的呢？是高兴还是难过？
可他为什么这样难过？明明是她先放弃的，明明他才是被放弃的那一个啊。
孟宴臣“沁沁，你会来吗？”
留给他的只有电话挂断的声音。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一只素手攀上他的脊背，带着无限的柔情与安抚，好像一片羽毛落在湖面，一瞬间，激起涟漪，也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
徐珺绯“怎么了？你看起来很难过。”
徐珺绯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边，有些担忧的看向他。
他大概不知道，徐珺绯并不擅长洞察人心，她只是特别善于体会孟宴臣的情绪。
就好像现在，她又发现了，发现了他的难过，他的遮掩在她的面前失去效果，如果不是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大概会以为她是能读心的。
徐珺绯“要先回去吗？就说我身体不舒服。”
她甚至愿意做这个挡箭牌，挡在他和家庭的中间，带他逃离这压抑的根源。
孟宴臣“好。”
他涩然开口，就让他做一次躲在女人身后的懦夫吧。
就让他逃避一次吧，那份没有结果的感情。
徐珺绯“叔叔阿姨，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了，下次再来陪你们。”
徐珺绯转身向二老请辞，他就站在她身后，那娇小纤细的身影挡不住他，也挡不住他面对父母亲时的惧怕与愧疚。
他上前扶住她的肩，他怎么好让她一个人面对。
孟宴臣“刚刚沁沁来电话了。”
“她怎么说？”付闻樱面沉如铁，语气里却满是关怀。
孟宴臣“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像你们问安。”
“唉，少为她操点心我们就安了，绯儿不舒服，你们就先回去吧。”
孟宴臣“嗯。”
领着人出了老宅，孟宴臣放开手，指尖不自觉摩挲了一下。
徐珺绯“你要去公司吗？”
察觉到他的动作，徐珺绯了然，他和她不同路了。
他们似乎总是不同路，不论是幼时放学的路，还是长大后他们各自选择的路，徐珺绯想，她和孟宴臣的路，从来都是她算计、强求来的。
可孟宴臣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人生里还有她这样一位过客。
孟宴臣“我先送你回家。”
孟宴臣“我去取车，你在这儿等我。”
相处也有一些时日了，孟宴臣已经摸清了徐珺绯的处事方式，起码是对待自己的方式，她总是无限的在包容、在忍让，从来不提要求，也从来不麻烦他什么，像水，又像风。
他是人，不是机器，总能分得清利弊，也能看的明白她对自己的情感。
他只是奇怪，觉得莫名其妙，但又庆幸，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份独属于他都爱。
不能回馈，总会感动。
所以他也想尽量对她好些。
徐珺绯“好，那我等你。”
她大概不知道，她说这个话时，特别乖。
车停到她的面前，坐进副驾，徐珺绯扯过安全带。
徐珺绯“孟宴臣，你别难过了。”
许沁不值得的。
孟宴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底薄薄的悲凉浮漫出来。
孟宴臣“你知道我为什么难过吗？”
如果她知道他肮脏龌龊的心思，还会爱他吗？如果她看透了他光鲜外表之下腐朽的内里，还会这样爱他吗？
这样没由来的爱，又有多深刻呢？保质期又是多久？
他不知道，只好问她。
孟宴臣“你很了解我吗？”
徐珺绯“我知道。”
徐珺绯只能回答知道，但她不敢自诩了解他，因为他们错过了十五年。
徐珺绯“是因为许沁。”
孟宴臣“是，我爱她。”
原来，也没有那么难以启齿，原来，承认自己的内心也没有那么艰难，孟宴臣的声音有些颤抖，这是第一次，第一次他直面自己的内心，像拿刀子自我凌迟一般痛，却意外的爽快。
孟宴臣“那你呢？你又为什么难过？”
微蹙的眉、闪动的泪光，还有抿紧的唇，无一不昭示着她的难过，可那又怎么样，这是她赋予他权利，伤害她的权利。
他说他爱许沁，是他亲口承认，和她亲眼所见还是有差别，还是让她难以抑制的难过。
徐珺绯“因为我……”
徐珺绯怕了，怕这十五年比不上那二十年，怕她对他的爱，比不上他对许沁的爱。
可爱又怎么能做比较呢？
徐珺绯“因为我是你的未婚妻，我不想你难过。”
借口。
她不承认她爱他。
她的爱也不过如此。
孟宴臣“你没必要这样，我们只是联姻，不需要感情。”
可，可她爱他，她已经动情了啊。
他怎么能这样说，怎么能这样断了她的念想。
徐珺绯“也是因为许沁吗？”
徐珺绯“你是不是在怪我，怪我选了你，断了你和许沁的可能？”
孟宴臣“不是你也会是别人，我不怪你。”
只怪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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