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好运从天降

冬雪飘了一夜，也只是给这灰败的世界添了些干净的颜色。阿雪朝着冻得通红的手哈了口气，忍着手上裂开的冻珈，片刻不敢耽搁的清扫着门前的雪。

新过门的九姨太如今正是盛宠加身的时候，昨儿就听了消息，这位主子今儿要赶场子去听新晋名伶彩蝶的戏。若是误了主子出门的时辰，少不了又是一顿鞭子伺候。

“阿雪。”

门帘掀开，九姨太的贴身丫鬟翠玲打掉阿雪手中秃的不能再秃的扫帚，拉着人就进了门。

阿雪被吓了一跳，她自小被卖到这顾府中为奴，人瞧着不算聪慧，是个十足十的闷葫芦，入府七八年，也还是个打杂的最低等的丫鬟。

“翠玲姐，姨太太有什么吩咐吗？”回过神来的阿雪急忙问了一句，但声音太小，没等到回答就彻彻底底的进了屋子。

结了痂的冻疮因着屋内的暖意泛着痒，阿雪将手往身后缩了缩，免得污了上座人的眼。

“阿雪，今年多大了？”九姨太拿着暖手炉，怀中窝着一只顾老爷赐的白猫。

“回九姨太，今年虚岁十七了。”

阿雪跪在地上，声音在暖融融的房中有一种飘渺感。

“十七岁了啊。”

阿雪低着头，目光所及处出现了一双绣花鞋，头被抬起，看到的是一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

“想出人头地么？”

阿雪瑟缩了下，“奴……奴只愿永远侍奉九姨太。”

“放着你这么位俏人儿在身边侍候太可惜了。我有个妹妹，前几日订了门亲事，但这孩子没有大富大贵的命，没熬过痨病。”

阿雪活了十几载，就算再木讷，也听得懂这话里话外的意思。

“奴一个人无牵无挂，恬身求九姨太收奴作妹妹。”

话还没落地，阿雪的头倒是先着了地板。

“翠玲还说你呆呆的，这不是挺机灵的人么。”

“是奴平常太拘谨了。”

未等翠玲开口，阿雪就将话接了去。

沈月也不恼，又坐回了炕上，“奴就不必称了。老爷出去打仗了还得几日回来，外面雪又那么厚，今就不去瞧那戏伶子了，我跟你聊聊我那妹妹。翠玲。”

翠玲一个激灵，道：“是，奴就在门口候着。”

“我这里有一包药，吃完就像感了风寒一样。”沈月从怀里拿出一个包的严实的药包，就着矮几上的热茶杯倒了下去。

“来，喝了。”

阿雪神情一紧，瞧着那杯茶迟迟没有抬手。

“放心，过个六七日就会自动痊愈。我就算再得宠，也不能堂而皇之的将府中的人说送走就送走不是？”沈月又将茶杯往阿雪面前伸了伸，“过几日你走的时候，我会将你的卖身契给你，放心吧。”

阿雪接过，果然，回去睡了一夜，就着了凉。

前来问诊的大夫瞧了好几日才说是得了痨病，吓得府中人忙将阿雪扔进了府中废弃的院子。

好在夜里九姨太托人来看了眼，借着人冻死的噱头将人抬出了府。

到了乱葬岗，阿雪在轿子里换了身衣服。看着慢慢消失在火光里的旧衣，就像是告别一种旧的身份。

幼时在父母身边，她是懂事的大妞，连个名字都没有；到了顾府，管家给随口取了个名字，她就是勤恳的丫鬟；现在，换了身衣服，她就成了九姨太的妹妹沈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