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将破晓，一片静默中，商队的人井然有序地起床、整装。

为首大哥石默准备完毕后打算去唤此次领队，却发现他们原以为好不容易沾床会贪睡的小姑娘早已整装完毕静候在马匹旁，心暗暗生出些许赞赏。

不过这些许的赞许并不能消除他们心中的忐忑与疑虑，虽然这是舫主亲自选定的领队，但是让这样一个稚嫩的生面孔担负这样凶险的任务，还是让他们这些老手心生不安。

一路走来，一是不停赶路来不及感慨，二是因在南朝境内，便忽略了即将面临的危险，而今，终于要离开国土，踏上未知的大漠，才意识到自己这份从心底传来的不安吧。

可望了一眼年轻的领队，女子姣好的面孔上依旧是沉静无波，他们这些大男人又怎好先心生怯意呢？一个个便又紧了紧衣衫，列队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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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爷，我还是担心阿音……”石伯面带忧色地说道。

莫循望向窗外，叹了口气，虽然已经暗地里派了二哥相随，可是沙盗凶恶狡诈，希望阿音能遇事皆顺。

“九爷！在想什么？”

女子清亮的声音响起，引入眼帘的便是一张明媚妍丽的面孔。

“小月，你来了。“莫循微微一笑，“我在想……大漠的天气，今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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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携风袭面而来，这感觉莫音很是熟悉。训练有素的商队静默无声，一路走来只有驼铃声还彰显这这是一群活物。

此次押运，莫音大可绕路而行，避开这些沙盗，确保货物送达即可，毕竟连莫循哥哥都说不必与沙盗面对面硬碰。

可莫循哥哥越是这样就说，莫音越不想妥协，因为她知道这是莫循哥哥在体谅自己，因为她看见，当知道商队全军覆没时，莫循哥哥是多么生气。

这群沙盗穷凶极恶，伤人性命，因为他们耽误的这些时日不知道大漠又有多少人因此受苦。所以，这样的人，只能让他们永远没有机会再作恶。

“石默，你过来。”莫音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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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接到命令时，石默也很惊讶——已经走到大漠了，心里知道这可能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途，自己已经下定了与兄弟们共存亡的决心，可这时领队居然让自己去找边境护卫军。心里纵有一万个心不甘情不愿，在看到她拿出石舫的调令时，石默也只能服从命令。

但是，当看到眼前这一幕时，石默却惊讶的合不拢嘴。

商队的人井然有序地列阵在货物四周，手持箭弩，而倒在地上黑压压的一片，是欲杀向货车中箭而亡沙盗。

再抬眼，只间黄沙与死尸间站立着一个白色的身影。她的衣襟上沾染了污渍，手中的弯月刀已被鲜血染红，本该是一个罗刹恶魔的形象，可女子眼中的淡然却让人觉得仿佛谪仙临世，屠戮邪祟。境卫军也微微愣神，惊叹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子竟有如此魄力。

莫音见石默如时赶来，欣慰一笑。但凡他早一点到，自己都不能将最后一个沙盗杀干净。所以从命令他去到他赶回，自己的时间掐得还真是刚刚好。

“见过各位兵爷，在下是石舫商队的领队莫音，此次本是带领商队去漠南做生意，却不曾想碰见这一伙穷凶极恶之徒，他们不仅想劫走我们的货物，还想对我们的商队痛下杀手，我等拼死反抗终于撑到大人们及时赶到。”莫音作揖道。

商队的人也早已放下箭弩，此时也随着领队向来者行礼。经过了刚才的血战，商队的人早已不知不觉承认了莫音的领队身份，同生共死过后，不再有任何疑虑，只有石默仍然瞪大了眼睛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额……这……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呵呵呵……”为首的队长讪讪笑道，这哪需要他们及时赶到啊，这是来给他们打扫战场的吧？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特奉上一点心意，万望各位大人切勿推辞。”莫音话毕，一个队员便捧着一个小木箱走上来。石默更吃惊了，石清这臭小子不是一直都是自己的跟班吗，怎么这么快就臣服于莫音了？

“这本就是我等职责所在，莫音姑娘不必如此。”为首的队长微微打开小木箱，却一下慌了神，竟是一箱的黄金珠宝！顿时收也不是，退也不是。

莫音再作揖道，“各位大人守卫边境太平，如今又搭救我等性命，大漠旅途漫漫，一路顺畅全仰仗各位大人庇佑，若不收下我们的这点心意，我等恐寝食难安，还望大人体恤。”

队长这才半推半就地收下木箱，莫音也命商队整装待发，再次道谢后，方踏上旅途。

石默驱马与石清并行，与莫音拉开一点距离后终于开口问道：“石清，到底怎么回事啊？”

石清赞叹道：“舫主亲定的人果然错不了啊。”

石默追问道：“别卖关子了！快说！”

“你记得每次休整的时候莫音姑娘让我们练习的方阵吗？原先我还想，我们一个个的都会武功，还练习阵法干什么，又不用去打仗，结果今天与沙盗对仗的时候我们持弩列阵在车队旁，只是射弩，竟让沙盗不曾近身半分，莫音姑娘更是武艺高超，孤身一人杀进沙盗群中，直取匪头首级，他们顿时群龙无首乱作一团。”

石默听的瞠目结舌，又遗憾到这种热血沸腾的场面自己却不在，不能亲手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再望向队伍最前面那个清瘦的白色身影，石默的心里已全是钦佩。

默默赶上莫音的步伐，石默心中还有一个疑问，说道：“莫音姑娘，您送出去的那箱子钱是？”因为石默知道，商队此次出行并没有带大笔财物。

莫音微微一笑，“从沙盗身上搜刮来的，这群人有南朝人，也有大漠人，面和心不合，鱼龙混杂所以才对石舫没有敬畏之心，他们这伙人没有固定的落脚点，一直游离在南漠边境伺机打劫，所以贵重财物大多都带在身上。”

“哦！”石默恍然大悟，“那莫音姑娘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晚上睡不着，出来查探过。”

石默点点头，不再说话。原来在边境那几天每天晚上莫音姑娘都出去查探消息，果然，舫主选定的人，不会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