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之一世安（117）

“倘若孤不久于人世，他能如你一般，孤愿意把这个位置给他。然而他虽有运势，却独独缺了一份野心，而孤也正好还有时间。所以那条路已是孤为他选的最好的一条路了。”

明德帝说完，笑眼看着穗禾，“你明白了吗？”

穗禾深吸一口气，勉强忍住了想要一扇立刻劈了眼前的明德帝一了百了的冲动，只是这口怒气着实让她胸口发闷。

自重生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被气得无可奈何，不得不说身份是个好东西。

“父皇，您得庆幸您是萧瑟的亲生父亲这一点！”穗禾嘲讽地看着明德帝。

“爱使人有软肋，无爱则无敌。心中有爱，注定是将自己立于败地。”明德帝说得很干脆，眼中还有对穗禾这个和他很像之人的惋惜，至于惋惜什么，穗禾不想去探。

只是这并非她不想，就真的能不想的。

穗禾自然明白了明德帝眸底的意思，所以忍了又忍，心中将明德帝是萧瑟的亲生父亲反复默念，才好不容易憋住了这口气。

深呼吸吐出，她睁开眼，看着明德帝嗤笑道：“所以当年无心的父亲输的不冤。”

话锋转得很快，以至于明德帝下意识一愣，随口问道：“无心？叶鼎之的那个孩子？”

穗禾笑得有些恶意，“是您的宠妃，宣妃娘娘和别的男人一起生的孩子。”

话音刚落，果然就见明德帝脸色沉了下来。

掰回一局的穗禾心中郁气总算散去了一些，畅快了不少。

无爱真的无敌么？

穗禾心中暗笑摇头，她见过太多高位男子，他们都有一个共性，高傲。

这份高傲让他们轻视女人，将女人视为私有物，也让他们不能忍受私有物被他人觊觎，甚至占有，因为这会让他们感觉到自己的尊严被挑战。

嗯，当然了，这些人里面，不包括萧瑟。

穗禾嘴角浅浅笑着，无心总说她高傲，真该让他来瞧瞧明德帝，再去说那话。

“父皇考虑得如何了？”

明德帝沉沉的看了她一眼，“孤还是那句话，孤不能拿北离做赌注。萧瑟不适合，何况，你们在打什么主意，真当孤不知道么？”

或许这段时间他任由那些流言扑向永安王府，甚至更早之前，他册封宸王，有意打压萧瑟，都是因为那个心知肚明的答案，可这其中未尝没有眼前这个女子的原因。

明德帝站起身，单手背在身后，俯视着下方的穗禾，声音格外平静的说道：“仙子，你太高傲了，也太轻视人的潜力了，以至于忘了这不是你的来处，所以你不知皇权，不敬皇权。”

“和你相比，孤或许力量不如你，可人的力量究竟有多强大，你并不了解。战场上，都讲究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可你连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都不知，又如何比得上我们呢？”

明德帝说完，重新坐回龙椅上，再看向穗禾时，眼中一切情绪都仿佛散了一般。

此时此刻，穗禾对上他的目光，才感觉到自己似乎在明德帝的眼中不再是超脱世俗的存在，仿佛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

或者说——

渺小的蝼蚁。

蝼蚁！

清醒的意识到这一点后，穗禾心中猛地一震，被冒犯的震怒同时，又有些惊疑。

她甚至想不通明德帝说这话的底气在哪。

穗禾抬起头，定定地望着明德帝。

他们都说自己高傲，轻视人，可穗禾不明白，毕竟人族的弱小和天生就仰神鼻息而存，在她看来，或者说在所有天界仙神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穗禾不理解，这样的一个人，究竟有什么底气，敢如此和她这个他们眼中的仙神这般说话。

是不久前变则的天道么？

穗禾敛下眸，不知何故，她突然想起了艳彩成为花神后，对她说的那番话。

“人族比任何一族都要受天偏爱，生灵为何都喜欢幻化成人形，是因为人形道体修炼更快，这就是天道偏爱人族最明显之处。”

“穗禾，我不知道为何此方仙神都如此不在意人族，轻视人族，可这是不对的。没有人族的衬托爱戴，仙神究竟强大在哪？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再这样下去，迟早此方会崩塌的。”

人，真的这么重要，这么厉害，这么强大么？

穗禾又抬头看向明德帝，若有所思。

“你这样说话，不怕我生气么？还是说萧瑟让你有恃无恐？”

“怕什么？”

不等穗禾应声，明德帝突然笑了，“你错了，即便没有萧瑟，孤亦无惧。”

穗禾蹙眉，疑惑的看着明德帝。

明德帝淡淡说道：“神之所以为神，人之所以敬神，都是因为人们信神爱世人，可神若不是这般，那么人便不会敬神，甚至不会承认他是一个神。孤是人间天子，你若伤了孤，甚至杀了孤，不仅孤的儿子萧瑟会与你反目，而且人间同样会容不下你！”

神有用，人才信仰。

明德帝看向穗禾，“事实上，看在你的身份上，孤和你说的已经够多了。若是旁人，孤不会这般，而是直接下诏。”

“看在萧瑟的份上，孤再告诉你一个道理——人定胜天。”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补6.12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