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之一世安（88）

“反噬？”

穗禾喃喃自语，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自己前世短暂而又可悲的一生。

或许不止她的一生，还有那六界发生的一幕幕，一一在她的心头碾过。

萧毓彤看了看左边出神的穗禾，又看了看右边也不太对劲的李寒衣，心中焦急万分。

李寒衣在与唐门和暗河中人对战时，随着同归于尽的一剑挥出，瞬间感觉到自己的神思仿佛一下子飞散了出去，如一缕清风，游于天地之间。

正出神，暗中一掌直直朝着她和一旁的穗禾袭来，没有多想，萧毓彤直接迎面接下。

双掌相击，轰的一声，四周树木陡然炸开，产生的轰鸣巨响同时惊醒了穗禾两人。

再回过神来，穗禾看着倒飞出去的萧毓彤，手中白羽扇一扬，直接托住她缓缓落下。

又要飞身去接李寒衣，却被突然降临的另一道青影抢先了一步。

桃花飞扬间，一柄红色木剑破空而来，带着势不可挡的凶戾杀气，直逼得原与李寒衣对战的苏昌河急急收掌，又倒退了一步。

“清缘禅师！”他喝了一声。

穗禾戒备地看着眼前的和尚，掌中孕育的琉璃净火蓄势待发。

“阿弥陀佛。”清缘双手合十，闭眸又念了一句佛偈，随后突然睁开眼，疾风而至，穗禾连忙一个侧身躲开，却还是被掌风带到，一口血吐出，穗禾擦了擦嘴角，讽刺说道：“天道还是这般不公。”

曾经高高在上的鸟族族长，天界的穗禾公主，何曾竟被一凡人逼至如此狼狈。

原以为解决了花界那群人为之倚仗的东西，补全了艳彩口中所谓的规则，会是一件好事，却不想于她依旧称不上一句好。

也是，她穗禾何时被偏爱过。

穗禾讽刺一笑。

谁知清缘见状，面上笑得却比她更加讽刺，又似高高在上的俯瞰着穗禾说道：“天道是曾不公，若非不公，又岂能容神如此戏弄人间。神之一年，人之百年，人间百花敛蕊千年，饿殍遍地，生灵涂炭，可神又在做什么？”

“生而为神，却在其位不谋其政，而芸芸众生，苦修一世，励精图治，却始终无望登天，穗禾施主以为这是公还是不公？”

清缘半敛着眸，想起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忘忧，嘴角的讽刺更深了，修缘修道，他虽嫉妒于忘忧，可却也可怜忘忧落得那般下场。

“原来如此。”穗禾爬起身，似看穿了清缘一般，轻笑道，“原来禅师心也不静哪。”

她嗤笑一声，虽不知这清缘和尚是如此窥伺到大荒外的天机，可穗禾自问虽从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什么敢做不敢当之辈，若真是她做的孽，她认，可若不是，也别想她认。

说来说去，清缘口中的指责不过是花界那群人所造成的，与她穗禾何干？

“明人不说暗话，禅师有话不妨直言。”穗禾冷声说道。

“施主入执念已深。”清缘转了话题，轻叹说道，“却又有着超脱世人的力量，难！难！”

两声不同音的难字，听在穗禾耳中只觉得可笑。

“原来是为渡我而来么？”她打量着清缘，再结合之前他说的话，心中暗忖，原来是把她当成魔种了，为修功德而来渡她。看来所谓的南诀国师和南诀也并非完全一心么。

穗禾似笑非笑地瞧了眼南诀首领，“禅师的目的不知南诀可知？”

南诀首领皱了皱眉，看向清缘，“国师。”

苏昌河也上前一步，正要靠近清缘和穗禾两人，一柄红色木剑就挡在了他的身前。

“姑娘没事吧？”青衣男子携李寒衣走了过来。

穗禾摇摇头，又瞧向他怀中的李寒衣，最后目光落在青衣男子身上，“青城山，道剑仙赵玉真。”

青衣男子，不，赵玉真笑了笑，温柔的看着怀中的李寒衣，良久，才抬起头看向穗禾说道：“还未多谢姑娘。”

穗禾明白他的意思，浅笑摇头，“谁也无法拦住你的脚步，你下山也非为我而来。”

“可若非姑娘，师叔他们也不会这么轻易同意我下山。”赵玉真说道。

“只是可惜棋差一招，今日难了了。”穗禾环顾四周，嘱咐道，“李姑娘，带好孔雀翎，记得不要与赵公子离得太远。”

李寒衣不解其意，伸手要还孔雀翎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和赵玉真对视一眼，两人同时低头看向她手中之物。

“神不可伤人。”清禅直视着穗禾冰凉的目光说道。

“可我如今也不是神。”穗禾话刚落下，炽热的琉璃净火裹挟着狂风，划过山林，硝烟漫山，乌云蔽日，鬼啸爀唳。

“娘亲！”萧毓彤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就被寰谛凤翎紧紧护在其间，与她相同的，只有同样被孔雀翎护住的李寒衣和赵玉真二人。

“我终于明白为何师叔会同意那件事了。”赵玉真抬手挡住两人前的凶煞，轻喃了一句。

“什么事？”李寒衣问道。

赵玉真没有回答，等到硝烟尽散，四下重归平静，这才放下袖子，看着眼前的一幕，一时心绪复杂，说不上好，又说不上差。

除了穗禾和清缘两人，其余不论是暗河的几人，还是唐门的几人，又或是南诀的那些人，皆脸色灰败的倒在地上，杂乱粗笨的呼吸声，听得出他们都身受重伤。

赵玉真松开抱着李寒衣的手，上前靠近最近的苏昌河，俯下身来，切脉。

没多久，他起身转头看向李寒衣，皱眉说道：“武功尽废。”

李寒衣闻言，惊得睁大了眼，下意识看向穗禾。

可下一秒就见穗禾又吐了一口血出来，随手点了自己身上几个穴位后，才看向赵玉真说道：“我答应青城山的事完成了，希望青城山亦能重诺。”

赵玉真皱了皱眉，盯着她看了许久，才叹了一口气，点点头。

穗禾敛眸，扫过地上众人，继续说道：“你带着李姑娘先走吧，他们已无力再追你们，生死劫已破，以你二人剑仙之力，接下来的路并不难。”

赵玉真抿了抿唇，重新将李寒衣揽入怀中，而后才对着穗禾说道：“多谢。”

只李寒衣担忧问了一句：“穗禾姑娘，那你呢？”

穗禾摇摇头，“不必担心我，死不了。”

说完，她又瞧着强撑着的清缘，轻笑一声，手一挥，收回了萧毓彤发间的寰谛凤翎。

“我虽杀不了你，可你也收不了我。”

清缘脸色铁青，这才同样一口血吐出，目含森冷的瞧着穗禾。

穗禾也不在意，先是随意的朝李寒衣和赵玉真两人挥了挥手，然后倚着萧毓彤的搀扶，直到赵玉真二人飞身离开，这才踉跄着倒在了萧毓彤的怀里。

“带我去找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