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奇妙：双渡（20）

看到方瑜和江东方打圆场，缓和气氛，陆振华连忙跟着开口道：“依萍，去喝点饮料吧，这里人多，有点闷热，如果觉得不舒服，可以去我的书房里坐坐。梦萍！”

他抬高了声音，梦萍听见，连忙走了过来。

“你去陪着依萍到书房里坐坐。”陆振华吩咐道，说完又语气柔和的看向依萍说道：“你先上去坐坐，我待会儿还有话要和你说。”

谁知依萍根本不领他的情，直接抬高了声音：“不舒服？怎么可能？我只是太高兴了，高兴得不得了，我要来分享你们每一个人的快乐。”说着她甩开方瑜牵着她的手，径直走到楼梯处的乐队那里。

“咦，还有乐队啊！好浪漫的一个订婚party啊，好隆重的一个订婚party啊。”她顿了顿，声音由低到高，笑道，“我这个当姐姐的真糟糕，什么礼物也没给她带来。不过没关系。”

她转过身来，重新笑着面对着大家，“你们都知道我是不是？我是大上海舞厅的歌女，陆家活得最卑微低贱的女儿，呵呵。现在……我要为大家高歌一曲，献上我的祝福。”

依萍整理了下自己的披肩，竟真的就这么当众清唱了起来，唱着唱着，她的眼圈渐渐红了起来，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终于身子一晃，倒了下去。

何书桓一直在注意着她，见她突然倒下，连忙冲了上去，如萍也跟着他之后，场面一时混乱至极。

“输不起的样子真是难看。”

王雪琴的脸色本来难看的要命，结果听到身后陆念萍刻薄嘲讽的声音，诧异的转过头看向她，似乎是第一次认识了她一般。

依萍那边还在胡闹，陆念萍和王雪琴对视一眼，随即陆念萍走上前，扒开众人，一把压制住了依萍，“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不用你管！”依萍用力甩开她的手。

谁知下一秒，脸上便被迎面泼了一杯酒。

“念萍！”陆尔豪惊讶的看向一脸冷淡的陆念萍，后者却没有理会她，看着依萍冷笑道：“醒了吗？没醒的话，我还可以再送你一杯喜酒。”

说完，陆念萍将空酒杯塞进一旁杜飞的手中，又夺过他手里斟满酒的酒杯。

“你觉得你失恋了，你就很惨是不是？你觉得何书桓和陆如萍在一起了，你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是不是？你觉得你和你妈妈被爸爸赶出去，你成了大上海的歌女，而陆如萍他们却依旧待在这里做千金大小姐，很不公平是不是？”

“难道不是吗？”

依萍猛地站起身，瞪向陆念萍，然而却见后者丝毫不惧，冷笑一声，毫不客气道：“陆依萍，只是在大上海做歌女，就觉得委屈卑贱了？这一副全世界都欠了你的模样摆给谁看呢？陆家最后卑微低贱的小姐，呵！”

陆念萍一把抓住依萍带着珍珠手链的手腕，“这条珍珠手链真好看，不便宜吧！”

她举起自己哪怕参加宴会也没有取下来换成别的首饰的手表，轻笑道：“你这手链可比我这手表贵多了。可你为了这串珍珠手链付出了什么？唱几首歌，还是跳几支舞？”

“你知道我这只比你这样一串珍珠手链还便宜的手表，是用什么换来的吗？”

陆念萍站起身，一一扫过众人，最后目光落在陆振华的身上，讽刺一笑。

“念萍。”陆振华有些不安开口。

陆念萍笑了笑，抬起手，指着自己的手表，“陆司令，你知道这块手表怎么来的吗？”

不等陆振华开口，陆念萍直接回答：“这是我二姐，思萍姐姐的卖身钱换来的。陆司令知道什么叫卖身钱吗？卖身钱就是，就是做皮肉生意得来的钱。”

陆振华脸色顿时一白，陆尔豪和陆如萍更是震惊对视。

陆念萍笑了笑，垂下眼眸，看着地上同样愣住的依萍，“陆依萍，你其实很幸运，受到的最大委屈也不过是陆振华在你和如萍之间一碗水端不平，受到最大的打击也只是何书桓抛弃了你。”

“你失恋，我可以理解，但请你别他妈的抱屈的时候，带上我们说话！”

“绝色？你知道对于被抛弃在东北的那些陆小姐而言，绝色是怎样的深渊吗？和被抛弃在东北的我们相比，陆依萍，你没资格觉得委屈和不公平！如果真的要喊不公平和委屈，那也应该是我们！因为真正被碾进尘埃，打入地狱深渊的是我们！”

陆念萍想起那年的黑暗与混乱，想起实验室里一张张绝望无助的脸，想起那个笑起来有两个酒窝，最后陪着实验室一起葬身火海的小姑娘，想起陆若婷她们的疯狂……最后一张柔弱却坚强笑着的脸印刻在了她的脑海中。

那是她的姐姐，那个哪怕零落成泥，也要迎风微笑的姐姐。

那个哪怕自己活得很不好，遭人轻贱，也要为她请夫子，攒钱买生日礼物的姐姐。

一个人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会记得曾经的拥有有多么的美好。

八岁到十四岁，是那个女孩用她柔弱的身躯为她和她们的母亲，撑起了半边天。

陆依萍永远都不会知道她随口说出的话对某些人来说有多伤人。

她们本就活得悲哀可怜，如今在陆依萍的口中还要这般被说笑轻视。那副高高在上讽刺笑着的嘴脸，像极了曾经的陆尔棋为恩客挑选红楼里的陆小姐一样。

陆念萍掐紧手心，瞥了眼何书桓，嘲讽得更厉害了。

“呵，他何书桓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一个优柔寡断又自视甚高的渣男而已！明知道自己不爱如萍，还要和她订婚，不顾让如萍越陷越深！”

“这样一个男人，他值得你和如萍要死要活？值得你们姐妹争夺？随口捏来让所有陆家小姐站在他面前，任他挑选，大清都亡了，他还想选妃呢？就是以前的皇后也没你这么大度贤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