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陈情之红豆念相思（17）

只是等了很久，一直不见人进来，蓝曦臣微微一想，猜测道：“也许刚刚只是风声。”

秋练大着胆子踮起脚朝外瞧了瞧，松下一口气来，“黑山老妖应该是走了。”

屋外又静了下来，耳边再次传来清水的声音，秋练戒备地抬头望了望，又压低了几分声音。

白秋练：“清水和尚？”

清水：“是我。”

得到回应的秋练嘴角一扬， “终于联系上你了。我还以为你把我扔进壁画里就消失了呢！”

“发生什么事了？”耳畔清水追问声传来，秋练和蓝曦臣对视一眼，解释道： “三天前，我刚进来壁画，你的联系就断了。我在这里面盘桓了整整三天。”

“那位公子可是在你身边？”清水又道。

秋练扭过头看着蓝曦臣，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很快又想起清水并不能看见自己的动作，忙应声： “不错。”

“那他有没有陷入幻境？”

“他已经被我唤醒了。不过……”秋练又压低了几分声音，“我们现在似乎被黑山老妖一直监视着，从我踏进壁画，不，应该是兰若寺的时候，我好像已经被他标记了。”

一旁蓝曦臣的眼神晦暗下来，他也想起了那个幻境，虽美却虚伪的幻象。

他叹了一口气，连他都能在不经意间进入幻象，那两位普通的凡人想必处境更加危险了。

想到这里，蓝曦臣拉住秋练的手腕，见她不解看过来，轻声道： “你问问那位清水大师，有没有办法让我们在壁画中找到那两个人。”

秋练微微犹豫，他们现在身处黑山老妖的监视下，实在不宜轻举妄动，只是思及蓝曦臣的为人，她叹了一口气，还是问出了蓝曦臣想要知道的答案。

在出发去找朱孝廉和孟龙潭的路上，秋练时时吊着一颗心，既担心黑山老妖发现他们的举动，又担心蓝曦臣会不会突然变回猫儿。

“先去找谁？”

秋练和蓝曦臣在一条岔路口停下。

“左边是那位梦艳女妖的气息，右边是那位梦凡姑娘的气息。”

听她对两妖明显不同的称呼和态度，绕是在这种紧张危险的地步下，蓝曦臣也忍不住莞尔一笑， “你倒是对那位梦凡姑娘很有好感。”

秋练闻言，摇头道：“才不是，我只是对那位梦艳很讨厌！”

“为什么？”

蓝曦臣刚问出声，便见她面无表情，直愣愣的看着自己。

好吧，他知道原因了，他的错。只是他的嘴角还是忍不住笑起来。

秋练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嘴角，“雅正！别笑了！”

“咳咳。”

蓝曦臣抱拳在嘴前，佯咳了一声，才收敛起自己的笑意。

“嗯，雅正。”

刚说完，不知怎的，他又忍不住补了一句：“秋练越发有身为蓝氏中人的意识了。”直说得秋练涨红了脸。

她怕不是遇到了盗版的泽芜君，他的温润如玉呢？他的体贴善解人意呢？

“谁是蓝氏中人了？”秋练猛地推开眼前的蓝曦臣，低着头，直接朝着右边的路去。

身后蓝曦臣笑的越发真诚灿烂了，手指捻了捻手中的裂冰，抬头看着远方，也许叔父的愿望不远了呢。

……

梦凡虽然是一只狐妖，但她的住所却更像是人住的。若非身处壁画世界，秋练也忍不住赞叹一句“布置得好雅致！”难怪她周身的气息和梦艳完全不同。

相比于妖艳十足，妖性浓重的梦艳，梦凡更温和文静，仿佛人世间普通的闺秀。

“想来那位孟龙潭应该没什么大事。只是她和那位孟龙潭并不在这里。”

看着紧闭毫无动静的小楼，秋练转过身看向蓝曦臣，“要进去看看吗？”

“不可擅入他人房屋。”

“曦臣哥哥，这里不是云深不知处。”

“那也不可。”蓝曦臣摇头道。

秋练呼了一口气，摊摊手，笑道： “那好吧！”

瞧着她的模样，蓝曦臣哪里还能不知她刚刚是在说笑，无奈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

“你呀！调皮！”

秋练后退了一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带着一丝撒娇，不服输道： “谁让某位蓝漂亮刚刚看我笑话的。”

正说着，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动静。

“白姑娘？”

“梦凡姑娘。”

秋练转过身来，又瞧见梦凡身侧神色不定的男人，微微一笑道：“这位就是孟公子的魂魄了吧！我看梦凡姑娘也不是坏妖的模样，何苦把他的魂拘了来。生魂超过七天，可再也回不去了啊。”

孟龙潭闻言一惊，有些错愕地看着身旁的梦凡，后者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抬头看向秋练道：“不碍事的，外界一天，壁画里一年。是黑山大人把孟公子和那位朱公子带进来，我只有装作想要吸取孟公子精气的样子，才能带他到我家来，以免他被黑山大人吃了心。”

说到黑山老妖吃人心的事，孟龙潭突然周身抖了个机灵。

“这是怎么了？”秋练注意到他的动作，开口问道。

梦凡握住孟龙潭的手，紧了紧，见他低下头看向自己，又露出微笑来，抚平他内心的慌张。

“我们先进去说吧。”梦凡看向三人道。

……

“哼，这沈氏父女心肠太黑，真是死不足惜呀！”说话的是梦凡在壁画里的三位好友之一，他是一棵八百年的柳树精。

在听闻梦凡和孟龙潭诉说的孟龙潭原未婚妻沈月娇和其父为攀附尚书家，而派人追杀孟龙潭父子，以至孟父惨死的事后，柳树精忍不住嘲讽道。

“这黑山啊就是这样，谁的心越黑，他就越喜欢吃谁。”随之附和的是梦凡的另一位好友鬼婆婆，也是她的邻居，是早年被黑山老妖从别处拘来的孤魂野鬼，在这壁画中已经住了近四百年。

听见鬼婆婆的话，秋练扭头看向蓝曦臣调侃道： “难怪黑山不吃你的心，原来是我们泽芜君的心不够黑，他瞧不上啊！”

“秋练。”蓝曦臣无奈看向她。

梦凡看着两人相处的模样，忍不住心生羡慕，带着期望看向另一边的孟龙潭。

这些日子假扮夫妻生活的相处，早已让她对孟龙潭心生了爱意，只可惜她的心上人此刻仍陷入未婚妻背叛自己，并派人杀了自己父亲的悲痛心情下，无意它顾。

梦凡有些失落的低下头，收敛了心情，继续道：“看来黑山可以走出壁画的世界，人间将会有大劫了。”

秋练和蓝曦臣闻言，相视一眼，蓝曦臣开口道： “其实我们正是为此事而来。”

“嗯？”梦凡抬头看向两人，蓝曦臣解释道： “我们听说了这位孟公子和他好友的事情，察觉到兰若寺的异样，又听闻兰若寺发生了不少的坏事，以至在这里很多人失踪，所以特地来这里盘查。只是话说回来，不知这位黑山老妖是何来历？”

梦凡摇摇头，“我们也不太清楚，我原本是兰若寺附近的一座山里修炼的狐妖，在我两百年的时候，被黑山拘来了这里，困在壁画中整整四百年了，受他胁迫，专门为他吸引俊秀公子。只是后来兰若寺被封后，这里便很少有人来了。”

“我倒是听这里住的最久的梦蝶说过，黑山大人似乎是千年前心魔所化。”一直安静的牡丹精突然开口道。

听她这么一说，秋练也想起清水的话来， “不错，那位清水和尚也说过什么心魔来着。”

孟龙潭听他们这么说，忍不住担心起自己的好友来，“黑山如此邪恶，孝廉的下场，岂不堪虞？”

“朱公子他终日纵情声色，满脑邪想，才会心生幻象，这就让黑山和梦艳有机可乘。这样吧，要不我去找梦艳商量一下，看她可否放过朱公子。”梦凡不忍心上人难过，忍不住宽慰道。

秋练看了一眼身侧神色有些纠结的蓝曦臣，也跟着开口道： “不如我跟你一起去吧！”

“还是我去吧。”蓝曦臣不放心道。

秋练摇了摇头，“不，还是我陪她去比较合适。毕竟我现在也是被黑山标记的人，梦艳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可是你就不一样了。”

秋练又想起那个幻象，压住心底的泛酸，拍板道： “就这么说定了。”

“多谢两位姑娘相救。”孟龙潭有些客气的朝梦凡和秋练微微一拜。

秋练受了这一拜，梦凡却失落的躲了来。

牡丹精看出梦凡内心的苦涩，忍不住道：“孟公子不必客气，只要是你要帮忙，小凡一定会答应的。”

孟龙潭闻言看向梦凡，后者娇羞地抿唇一笑，低下头去。

鬼婆婆看着两人调侃道：“看来啊，这还真是缘分哪，那天晚上小凡明知道有危险，可她还是来救你了。所以啊我就出现了。我呀，暗示小凡让她不要为了你去得罪黑山。”

另一边秋练悄悄握住宽大衣袍下蓝曦臣的手，又悄悄戳了戳他的掌心，等他察觉到痒意，低下头时，秋练微微一笑，趁着其余四妖一人不注意，悄悄压低声音： “我也是。”

“我知道。”蓝曦臣笑着回握住她的手。

没有人比现在的他更知道两情相悦的美好，蓝曦臣想，也许来到异世，并不是意外，而是天定的一场缘分，专门让他遇见了她，然后拥有了他的父亲和忘机都没有拥有过的幸福。

秋练也觉得此刻格外的幸福。

她看的出来，尽管她和蓝曦臣，与梦凡和孟龙潭的处境相似，都是一妖一人，可从刚刚的话里来看，这位孟龙潭一直放在心上的是他那位被黑山吃了心的未婚妻沈月娇，只不过如今亲眼所见未婚妻的阴谋，由爱生恨了。由此可见，她比梦凡幸运多了。

梦凡和孟龙潭的模样，让秋练和蓝曦臣自互明心意后，越发珍惜对方。

这时，几人又听孟龙潭道：“那天晚上追杀我的怪物就是黑山的手下吗？”

“没错，就是他要吸你的元神，小凡知道后，马上就前往相救，并寻找机会吸了你的一点精血，以至于现在本来就有缘分，更是解下了不解之缘哪！”柳树精应道，话里话外撮合梦凡和孟龙潭的意思格外的明显。

梦凡再次害羞的敛下眼眸，孟龙潭看了一眼她，垂眸不语。

秋练见状，心中叹了一口气，“所以后来黑山知道了，就把孟公子送给了梦凡姑娘？”

梦凡点点头。

孟龙潭却是不解：“为什么？何出此言？”

“梦凡是黑山拘来为他做事的人，有时候总要给点好处才能继续笼络梦凡。就像他把曦臣抓进壁画里却并没有真正动他一样，只是为了引我进来，再用曦臣作为恩典，笼络我为他做事。”

秋练略微一想，便明白了黑山老妖放过孟龙潭的原因。

果见三妖点头，牡丹精又补充道：“不过小凡根本不会害人，再者她也舍不得啊。”

“我也不会。”秋练也跟着保证道， “我不会听从黑山老妖的话的，而且我也舍不得。”

蓝曦臣红着脸撇过头，又忍不住悄悄扭过头来，谁知正好对上秋练笑盈盈的面容。

蓝曦臣： “秋练，雅正。”

“雅正！”秋练同时出声，“好了好了，我知道的。”

说完，她又忍不住嘀咕道：“还是以前的蓝漂亮乖巧可爱，想撸就撸，又萌又乖，哪里是现在这样，唠叨的跟蓝启仁一样，我看他是老古板，蓝忘机是小古板，你就是大古板了。不愧是一脉相承的姑苏蓝氏。”

“秋练在说什么？”蓝曦臣抿唇一笑。

“没，没什么？”秋练连忙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