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陈情之红豆念相思（16）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壁画外，沉香案桌前，清水忽然睁开眼，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留下，眉间的肃穆更平添了几分戾气。

“怎么了？”朱夫人黛眉微蹙，上前一步担忧道。

“我失去那位鱼精的联系了。”

“那怎么办？”朱夫人更忧心了，脑海里不可避免地浮现恐怖的画面，突然，她猛地跪下。

清水忙侧身避过，“你这是干什么？”

“素娘知道先生是有大法力的人，还请先生救他们一救。”

“你先起来。”清水欲搀扶她起身，却被躲开手。

“先生若不答应，素娘就长跪不起。”朱夫人垂下头来，眼眶随着心中的猜想越发通红。

清水见状，似想起什么，思绪飘到了八十年前。八十年前那个女人，那时候是不是也如眼前这女子一般，柔弱无助，却依旧祈祷着自己的归来，只是她并没有等到自己。

想到这里，清水叹了一口气道：“夫人，我路经山下镇上的时候，听说过你的丈夫的一些事，他待你并不是很好，这壁画世界危险至极，如此，你也要为了他涉险吗？何况你的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

朱夫人闻言，眉间染上了一抹忧色，但很快又消失不见，只温柔笑道：“不，先生。您错了。”

“错了？”清水看向她。

朱夫人暗暗深吸一口气，浅笑道：“相公他平日里待我还是很好的，虽然我也知道他时常喜欢去那些地方，可他从来没有想过带任何人回来，给了我还有的体面和尊重。这于我来说便以足够，为人正室，是要不得嫉妒的。”朱夫人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神色却越来越坚定，仿佛在说服自己一般，“相公他……只是被壁画里的妖怪迷了心智，只要……只要……”

清水叹了一口气。

“先生在想什么？”朱夫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奇怪地看着他难得柔和的脸色，有些困惑问道。

“我在想我的妻子。”清水声音有些飘渺，“夫人从不曾怪罪过你的相公，只是我永远也不知道我的妻子在最后的那一刻有没有怪过我。”

清水慢慢回忆起自己的往事来，那是一段他始终无法释怀的过往。

很久，清水才停下了回忆，看着案桌后用木板临时搭就的床上躺着的两人，微微叹息，“罢了，清水就再帮夫人一把吧！”

朱夫人眉间一松，染上一抹喜色。

“只是壁画中的世界非我们所能控的。原本我想着那鱼精到底是妖，身上没有人气，在壁画中隐藏比我们更容易，所以让她去找回你的相公他们，会方便很多。如今看来，也许壁画里发生了一些其它的事，让她也困在了里面。”清水分析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朱夫人焦急道。

“这样，我先用隔空传音，试试看能不能把他们叫醒，希望他们可以使用我的方法走出来。”清水道。

朱夫人闻言心头一松，但很快想到另一种猜测，心头又是一紧，“那如果他们自己走不出来呢？”

清水转头平静地看着她，“那只有我们进去找他们了。”

朱夫人脸色一白，轻轻咬住下唇，手指甲紧紧抠进掌心，瞧着木板上昏迷不醒的朱孝廉，随后低下头，轻抚着自己的腹部。

“好！”朱夫人抬头，眉间多了几分坚强，“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想试一试，我相信人定胜天。”

“好一个人定胜天。”清水微微一笑，露出了对朱夫人勇敢的赞赏，“就凭夫人这句话，清水也会全力以赴。”

“有劳先生了。”

……

黎明时分，寒光半醒，案桌前明烛已近燃尽，香纸四散，无风而起，突然“呲啦”一声，灯灭随之而灭。

“糟了！”

“先生怎么了？”朱夫人的心情也跟着荡起。

“那两只妖物好像知道了我的存在。”清水紧紧皱着眉。

“那怎么办？”

清水微微一想，随即开口道：“我再试试能不能联系到那位鱼妖。”

……

画面一转，壁画里，秋练正静静靠在蓝曦臣的肩上闭眸调休，半睡半醒间，耳边断断续续传来声音。

秋练秀眉微拢，虽未完全睁开眼，手下却紧紧抓住了身旁蓝曦臣的手腕。

“天圆…地方，六律…章…”

“天圆地方，六律…六律…”

秋练口中轻声念叨，身侧蓝曦臣察觉她的动静，忙推醒她。

“六律九章！”

秋练猛地睁开眼，大口喘着气。

“天圆地方，六律九章！”

秋练口中不断反复念着这八个字，两眼无神的样子看得蓝曦臣格外的担忧。

“秋练，你怎么了？天圆地方，六律九章。这是什么意思？”

听到耳畔更近更清晰的声音，秋练才回过神来，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才发现后背早已凉透。

“曦臣，是那位清水和尚。我听到他的声音了，他一直在念‘天圆地方，六律九章’这八个字。你说这会不会是我们走出这里的关键？”

秋练话音刚落，屋内白色帘子突然晃动，两人随即戒备的看向屋外。

透过纸窗，隐隐约约看见外头黑雾窜动的影子，秋练向蓝曦臣的方向凑了凑。

“是黑山老妖。”

蓝曦臣微微点头，握紧了她的手，只是那黑雾始终没有进来。

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二人忙起身后退了几步，盯着门的方向，呼吸越发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