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忘情

四十七、忘情

五天后。

“琼华剑，琼华剑，我要练剑，练剑……”小燕子一边喃喃自语，一边颤着双手翻着书架上的剑谱。

那日从小河边回来后，她就感染了风寒，浑身酸痛，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今天终于可以下床了。

清然派了师父的近身婢女慧儿照顾她，端茶送水，喂药擦洗。这几日来，也不知她是因为病了身子仍虚着还是想明白了，没有再表现出激动的情绪了，只是在睡梦里会呢喃永琪的名字。

今日清然交代了慧儿看好小燕子，便独自下山到集市置办物品去了。而小燕子却趁着慧儿打盹的空隙一个人溜到了剑谱房。半晌，她苦寻无果，挫败地靠在石壁边上，两个拳头赌气般地捶着身后的硬石，沮丧地哭喊:“为什么！为什么！想找一本剑谱都这么难！难道我就要被这种感觉折磨死吗……”

小燕子正气恼地发泄着，忽然，石壁上蹬蹬响了几声，壁上开了一扇小门。她缓缓踱步凑上前去，发现小门里有个小洞，里面竟然躺着一本剑谱。她拿出来一看，封面上赫然印着琼华剑三个字。“琼华剑！”她颤抖着双手，把剑谱拿出来按在胸口，如获至宝。小时候她就听师父提过这套剑法，只记得此剑法一旦得以练成，便可斩断情丝，彻底忘情。

她和永琪已经分开了，可她始终不曾放下。和永琪分开这十二天以来，她的心没有一刻停止过想他，脑子里填满的全都是他与她共同的美好回忆。在这每一天里，她都备受煎熬，饱受相思之苦。若真的练成了这琼华剑，或许她才会真正开始新的生活，做回原来那个无忧无虑的小燕子。

她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很快坚定了信念，迅速将剑谱收入怀中，径直跑出了山庄。琼华山庄外，后山河边，一身蓝衣的小燕子手执长剑，眼神里带着难以言说的哀伤与凄迷。师父说过，欲修炼此剑，必须心无杂念，勿念情，勿念爱，心中不可存情思，否则将功亏一篑！为了彻底忘情，她必须努力克制对永琪的思念！

“她，就是被我一箭射来的小燕子！我喜欢的人，就是你……”

“为了你，我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今生今世，只爱小燕子一人，只娶小燕子一人为妻……”

“我只愿一辈子，和你欣赏这人间所有的美景……”

“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不会丢下你不管……”

昔日的绵绵情话反复萦绕耳边，从来不曾忘记，而此刻她要做的，却是将这段记忆永远封存。永琪，你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跟你一生一世，永远做你美丽的小鹿，永不分离。可惜，现实太残酷，你我今生终究有缘无分。我想你，发疯一样地想你，虽然不舍得，但我必须要把你彻底忘掉，否则，我会被折磨疯掉……永琪，原谅我吧，请你也忘了我，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只是，你要记得，我永远爱你……

小燕子将长剑高高举起，默然地阖起双眼，两行热泪从眼角潸然溢出，灼烧了她的脸颊。她开始默念心法口诀，一手执着长剑飞速挥舞起来。霎时间衣袂飘飘，剑气如虹，浅蓝色的身影轻盈如燕，长剑在她手中灵活闪动，上下穿梭，白光闪闪，仿佛要与她的身影融为一体。

不知不觉中，她已练了十来句剑决，突然，她侧身把剑一劈，正欲做一个回旋点地的动作，长剑在她眼里竟变成了一支箭，她脑海里瞬然浮现了她与永琪初相遇的那惊心一箭，永琪温润而英俊的脸庞，暖如春风的笑容，他练剑的身影，写字的身影，读诗的身影……

几乎猝不及防地，小燕子感到体内的气血如烧滚的热油剧烈地翻滚着，从脚心窜到头顶，紧接着胸口一阵剧痛，她向后趔趄了好几步，突然喉咙一股腥甜，一口鲜血猛地喷涌而出，身体飞速向后坠去……

“姑娘，你怎么了？”一个白衣身影接住了小燕子将要倒地的身体，惊慌问道。

小燕子半睁着双眼，紧捂胸口，溢满鲜血的唇角微微颤动，艰难而又断断续续地吐着字：“告诉……永琪……我……爱……他……爱他……”说着说着，她眼里白衣女子的影像渐渐模糊，晕厥了过去。

白衣女子握起她一只手，略微一把脉，又一眼瞥见了地上印着“琼华剑”字样的剑谱，顿时大惊失色，暗讶道:“小小年纪，内力疏浅，竟敢修炼琼华剑！更何况心中情念已深，这是不要命了吗！”

救人迫在眉睫，白衣女子迅速在小燕子身上点了几个大穴位，将她摆成盘腿而坐的姿势，自己则来到她身后坐下，双掌击于她后背，为她输入内力，调理内息。须臾间，小燕子的后背升腾起袅袅白烟，两人脸上都渗出了豆大的汗珠。终于，小燕子惨白的脸色逐渐有了些许血色。白衣女子又是一阵双掌击背，收回手捂住了胸口。她稍稍调匀了气息，一步上前扶住了还在昏迷中的小燕子，将她打横抱起，朝琼华山庄走去。

琼华山庄，小燕子闺房

“雪蓉姑姑！”清然一回来就听到慧儿的哭诉，火急火燎地径直来了小燕子房间，看到床边坐着的白衣女子，惊呼出声。

被清然唤做雪蓉姑姑的白衣女子莞尔一笑:“清然，多年不见，你好吗？”

清然喜出望外，正欲上前答话，一眼瞥见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小燕子，心头一紧说道:“小燕子，她怎么了？”

雪蓉轻叹一口气:“这姑娘在后山独自修炼琼华剑，心有杂念而导致气血逆行，险些走火入魔。不过你放心，我已为她输入内力疗伤，为她稳住心脉，打通了经络，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

“什么？师妹修炼琼华剑？”清然心里陡然一惊。自小跟着师父习武的他，自然知晓这琼华剑。这些日子以来，他亲眼目睹了小燕子对永琪锥心蚀骨的思念却念而不得的种种行为，深知她一旦练这琼华剑，轻则气血逆行，走火入魔，重则经脉断裂，吐血而亡。想到这里，他就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咳……咳……”这时，小燕子轻咳了几下，秀眉紧蹙，痛苦地捂着胸口，悠悠睁眼醒来。

雪蓉握紧她的手，关切地问:“姑娘，感觉好些了吗？”

“疼……胸口……好像……火烧一样……”小燕子虚弱应道。

“你刚刚元气大伤，脉息还很凌乱，躺着好好休息吧。身上的内伤还需要慢慢调理。”

“清然，让她好好休息吧，我有话跟你说。”雪蓉让慧儿留在房里照顾小燕子，便和清然退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