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奸计

四十四、奸计

几日后，老佛爷在慈宁宫传召了小燕子。从踏进宫门那刻起，小燕子就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息笼罩着四周。也说不上哪里不对，今日的慈宁宫很是古怪，偌大的宫殿，竟连一个下人的影儿都没看到，整座宫殿透着渗人的阴风，她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小燕子拜见老佛爷，老佛爷吉祥！”小燕子恭敬地对着老佛爷福了福身子。以往每次和紫薇来请安，小燕子或许都会耍耍小调皮，但今日端坐正殿的老佛爷神色严肃，身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嬷嬷。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老佛爷抬眸睨向她，嘴唇煽动了两下，缓“小燕子，今日哀家叫你来，你可知道所为何事？”

“回老佛爷，小燕子不知。”小燕子如实回答道。

老佛爷抿了一口茶，继续说:“今日哀家叫你来，主要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不过哀家想，这事根本不需要商量，因为，你一定会答应。”说着脸上露出自信轻蔑的神色，一双凤眼直直盯向小燕子。

小燕子心里微微一颤，很快又掩住情绪，迎上她的眼神:“老佛爷，您有话就直说吧！”

“那哀家就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老佛爷放下茶杯，凤眼微眯，脸上似笑非笑，“小燕子，哀家知道，你喜欢永琪。这小儿女间谈谈情，本来无可厚非。可你要知道，你喜欢的可不是普通人，永琪他是皇子，他是皇帝这么多个儿子里最优秀的一个，他也是皇帝最器重的儿子，”她站起身来，一步步走下台阶，逼近小燕子身边，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更重要的是，照目前的形势看来，永琪，很有可能会是内定的储君，也就是未来的皇位继承人！他需要的，是什么样的福晋，你懂吗？”

“老佛爷，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我不懂。”小燕子心猛地一抽，心里那股不详之感愈来愈强烈。

“小燕子，你是明白人。前两日的皇家晚宴，你应该还有印象吧？”老佛爷轻挪步子，绕到了她身后，句句话带着利刃，“哀家特地给你介绍了那么多福晋的身家背景，你还不明白哀家的用意吗！真正能帮助永琪成就大业的，是有身份，有地位，有背景的女子，而锦翎格格，就是最好最合适的人选，而你，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江湖女子，你认为，你可以帮他什么？何况以你的身份，就连当永琪的侍妾也不配！如果永琪被选为皇位继承人，那么，他的福晋就是将来的皇后。莫非你以为以你的身份还能当皇后不成？”

小燕子的心仿佛被重重捶了一下，但仍是勉强站定身形，不让自己在这里失态。

前两日晚宴上的情景又一次浮现眼前：老佛爷轻笑着，依次向大家介绍阿哥和亲王们的眷侣，眼神还有意无意地向她扫过来，似乎就是在暗示她，凡是已成婚的王孙贵族，他们的妻子都是有家世背景的，身份地位显赫的，而且无一例外都是名门之后。

是啊，她区区一个平民，低微的江湖女子，难道还妄想和一个皇子在一起吗？她内心顿时充满了挫败感，同时又感觉到自尊被狠狠践踏了，被人无情地踩在脚底下。她杏眼圆睁，胸口微微起伏着，忍不住反驳道:“老佛爷，我知道，我没身份，也没地位，那又如何？而且我也从来没说过我要当什么皇后！你到底要怎样？”

老佛爷唇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不屑地说:“哀家要怎样？难道还说得不够明白吗！你自己是什么水准，还要哀家提醒你？上回的骑射比赛，还有哀家的赏花宴，你自己表现如何，都不记得了吗？你认为，自己担得起皇家媳妇的重任吗？”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其实，哀家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喜欢永琪的。既然喜欢他，你就该为他着想，不要让自己成为他的绊脚石，断送了他的锦绣前程啊！而现在你正在阻碍他的前途啊！永琪一直迷恋你，不把心思放在正业上，再这样下去，永琪会毁掉的！你们本就来自不同世界，本就不应该在一起！爱他，就不能那么自私，用你所谓浅薄的爱去束缚他！你是个聪明的姑娘，这么简单的道理，哀家想你会明白的。对吧？”

小燕子就是再糊涂，这会儿也听明白老佛爷的意思了，她脑中一团乱麻，纠缠错节，正如她曾经调侃过自己的一句话：化力气为浆糊了。她像被人打了一记闷棍，头脑昏重，猛地后退了两步，半天才努力挤出一句话:“老佛爷，你的意思，是要我……要我不再和永琪交往吗？”

“不！”老佛爷阴寒的目光骤然扫向她，厉声道，“哀家要你离开，永远离开皇宫，永远离开永琪！”

永远离开永琪……离开永琪……离开永琪……老佛爷这一句话像甩不掉的影魅，牢牢缠住她的身体，那尖锐的声音还在不断地回响、扩散……仿佛一把尖刀猛地插进她的心房，她突然觉得呼吸和呼吸都凝住了，身体开始瑟瑟发抖，泪水挤得眼眶都酸痛，只颤着声音说了一句:“不……不……我……我要去问永琪！我去问他！”边说边缓步往后倒退去。

“你根本不必去！”老佛爷高声一喝，“今日永琪跟皇帝外出处理公务去了！你想干嘛？拿永琪出来当挡箭牌吗？我劝你最好想想清楚！”她慢悠悠地走回红梨花木椅上坐下，用手扶弄着小指上的金色护甲，不疾不徐地说着，“小燕子，你的师父，是琼华山庄的慕阳大师，对吧？”

身形还在微微颤抖的小燕子还未从方才的打击中缓过神来，心里又是陡然一惊，颤着声音说，“是又如何？”

老佛爷冷笑一声，仿佛所有事情均已在她掌控之中，她继续诱导着，“小燕子，哀家知道，你是个有情有义的江湖女侠，绝不忍心看着自己师父陷入危险的，是不是？”

此时小燕子脸色完全变了，她满脸痛苦，嘶哑地喊出声:“老佛爷，你把我师父怎么了！”

“你着什么急啊？哀家能把你师父怎么样？哀家不过是想和你做个交易。”老佛爷嘴角勾起一丝阴险的笑。

“什么交易？”小燕子的心坠到了谷底，她好怕从老佛爷嘴里吐出更可怕的字眼。

老佛爷一双凤眼透出道道寒光，冷冷地说:“很简单，你答应哀家的要求，哀家自然保你师父平安无事，如若不然，哼，你是知道的，哀家做事从不拖泥带水！”

小燕子心里的防线轰然坍塌了，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她哽咽起来:“不……师父，我要见师父……我……我要见师父……”说着身体开始微微摇晃起来。

老佛爷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有此反应，朝身边的李嬷嬷使了个眼色，李嬷嬷立即快步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小燕子。

“你惊慌什么！哀家又没抓你师父！你师父好端端地待在琼华山庄，你回去了自然能见到！”她示意身边的江嬷嬷拿出了一把剑，“仔细看看，这把剑，你可还记得？”

“是师父的青玉剑！”小燕子惶恐地惊叫起来，“老佛爷怎么会拿到师父的剑？”师父的剑向来都是贴身佩戴，从不离身！而此时剑在老佛爷手上，那么师父……

“这你不必知道。”老佛爷深深看了她一眼，胸有成竹道，“哀家刚才说了，只要你和哀家做个交易，哀家定保你师父安然无恙。你应该知道你师父正在闭关修炼吧？这会儿他因修炼分神而导致血脉絮乱，还中了哀家的慢性毒药，如果不及时服下解药，恐怕……”

“不……不……”小燕子剧烈地摇着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而嘶哑，哀求道，“老佛爷，求你，求你不要伤害我师父，求你了！你要我做什么，我答应你就是了！”

老佛爷冷哼一声，凌厉冰冷的目光直射她身上，轻勾唇角吐出一句话:“离开皇宫，和永琪断得干干净净！”

离开皇宫，和永琪断得干干净净……小燕子背上不知不觉间已经冷汗涔涔，她脸色惨白，没有答话，而身体却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小燕子，你别怪哀家。哀家也是没办法，永琪被你迷了心窍而不自知，你必须按照哀家的要求去做，那就是，和永琪分手，让他彻彻底底对你死心！至于用什么方法，哀家相信，你会有办法做到的。哀家知道，你还有个师兄叫乔清然，我想他会是你的良缘。离开皇宫后，就跟着他走吧。”老佛爷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记住，你师父的毒，不能拖。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哀家已经给他服用了一部分解药，他暂时不会有事。哀家只给你三天时间，在这三天里，处理好你和永琪的问题！至于什么时候给他剩下的解药，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只要你不再纠缠永琪，等到永琪答应和锦翎成婚，哀家自然会给你师父剩下的解药。”

师父，是养育她长大的恩人啊！如今他陷入危险，自己怎么可以坐视不管？永琪是她深爱的人，离开他，她又怎么舍得？可是，如果不答应，师父必死无疑！老佛爷说的话，也不全是没有道理啊，她和永琪，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自己为何不放手，让他去追求他的美好前程呢？永琪，今生今世，我终究是与你无缘啊。

“好，我答应。”小燕子绝望地闭了闭眼，心脏一阵绞痛，她含着泪，努力挤出了这几个字。

“还有，哀家不得不提醒你，这事你最好别妄想告诉永琪和皇帝，包括紫薇，晴儿，这是你我两个人之间的协议，除了你我，两个嬷嬷，哀家不希望再有别人知道！如果让哀家知道你走漏了半点风声，那你休怪哀家无情无义！”老佛爷看着她踉踉跄跄起身离开的背影，狠狠地补充道。

殿内的阴风忽地吹来，虽然时值初夏，小燕子还是禁不住接连打了好几个寒战。四周的人和景物突然变得面目狰狞起来，人影在摇晃，房梁在倾斜，所有的一切都如同张牙舞爪的猛兽向她扑来。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慈宁宫的，每一步都是那么沉重那么艰难。刚走出宫门口，她就撑不住了，背靠着宫墙大口喘着气。她脑里一片空白，只有那句话在不断盘旋着：离开皇宫，和永琪断得干干净净……干干净净……干干净净……不！不！她只觉得脑子要炸裂开了，双手捂着耳朵疯狂地跑了起来……

大殿里只剩下了老佛爷与李嬷嬷主仆二人。“老佛爷，这下您可少了一个心头大患了。”李嬷嬷一边谄媚地笑着，一边用两只手在老佛爷背上一下下地轻捶着。老佛爷得意地笑了笑，“这次计划成功，也多亏了李嬷嬷你啊！若不是你提醒，哀家也想不到用宴会这一招。这小燕子自尊心极强，肯定容不得别人贬低她，哀家也只不过是让她认清事实罢了。”

“可不是嘛，老佛爷，就她还妄想和五阿哥在一起，简直异想天开！”李嬷嬷接口道。

老佛爷冷哼一声:“不过，这事也怪她自己，要不是贪玩跑去找她师兄，也不会让哀家那么顺利地找到琼华山庄，还控制了她师父，这一切啊，都是天意！”她饮了口茶，又吩咐道，“明天五阿哥就回宫了，你赶紧让锦翎收拾收拾，回她府上避避风头。哀家乏了，扶哀家进屋吧。”

“是，老佛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