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毛病

中秋的月亮格外圆满，莫珩忍不住又望向夜空中撒着星辉的月亮，免不了一阵怅然若失，饶是案上精心做的膳食亦是索然无味了。

可毕竟是中秋宫宴，未得皇帝皇后准允，任何人皆不可擅自离开，为了周全的礼数，莫珩有些勉强地扬起嘴角，挺直腰板，做出一副欢欢喜喜的模样。

苏虞因着在是年春闱一举中第，顺利拿下探花郎，入了仕，被皇帝封作从五品的太常少卿，居坐于离莫珩偏远些的位置。

他原是不愿委曲求全娶了莫娴的，然而莫宁许诺他，与莫娴成亲圆房过后，便会告知他其妹妹的下落，苏虞无可奈何，只得应下，与莫娴定了这桩亲事。

既然定了亲，再想要与莫珩独处便是比登天还难，他看向位居前席的莫珩，她正微蹙着蛾眉，一双眸子望向天上的月亮怔怔出神，少顷，她又回过神儿来，露出了抹端庄娴雅的笑容。

年年宫宴的歌舞皇帝看腻了，摆了摆手便命歌女退下，皇后见他不喜，便起身朗声道：“歌舞想必诸位已赏得尽兴，本宫方才偶然望见殿外婵娟皎洁圆满，诸位不妨随本宫前去御花园赏月。”

众人连连称是，便随皇后离了宫宴。

皇帝的身子近日不大爽利，时不时头昏脑胀，咳疾亦是严重了许多。

莫珩并无心情赏月，待众人散去，她疾步行至皇帝身边，关切地问道：“父皇身子可好些了？女儿扶父皇至寝殿歇息吧。”

她正说着话，皇帝又咳嗽起来，莫珩忙拍打着皇帝的背脊，却在无意之中瞥见了他鬓角的斑斑白发，不由得心酸起来。

皇帝笑了笑：“你啊，自幼便是最体贴朕的。”

莫珩心知他是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掺着皇帝走出龙椅，转头问德胜：“可找太医瞧过了？”

德胜摇了摇头，心中亦是焦急万分，还未说话，便听皇帝笑道：“都是些老毛病了，不足挂齿。”

莫珩关心他，他已是十分满足。

莫珩闻言却是蹙了蹙眉，担忧道：“父皇是真龙天子，定要保重龙体。”

不及皇帝阻止，她便对德胜道：“还不赶紧宣太医。”

皇帝在莫珩的搀扶下走出大殿，抬眼望着天上的满月，问道：“珩儿怎生不同你母后赏月？”

“赏月哪有父皇的身体重要。”莫珩答道。

皇帝笑了笑：“珩儿却是在说谎。”

莫珩红着脸狡辩道：“哪里有？”

他叹了叹气：“分明是思念未婚夫婿了。”

莫珩担心皇帝身体不假，思念凌予亦是真真切切的。

她没再辩解什么，只扶着皇帝于月下散步，朝着永安宫走去。

“珩儿可要同予儿好生过日子，莫要让朕与你母后操心。”皇帝语重心长地说道。

此刻，他不像是君临天下的皇帝，更像是寻常人家的父亲。

莫珩乖顺地点了点头：“女儿省的了。”

他又悠悠道来：“予儿瞧着是锋芒毕露，内心却是实打实的柔软，他自幼养在朕身边，朕对他还算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