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肆

城西的茶肆远离俗世的喧嚣，凌予沏了一盏茶，轻轻推向苏虞。

“幼时的玩伴，过命的交情，自然一眼便能认出。”凌予徐徐道来。

然而他的语气里，哪有半分情谊？只似一个萍水相逢的陌路人罢了。

——可凌予与苏虞曾是形影不离的友人。

苏虞轻呷一口清茶，心中却不平静。

“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苏虞的语气疏离。

凌予静静地瞧着手中茶盏，等待着苏虞的后话，可谓是给足了面子。

“阁下可否帮在下保守住身份的秘密？”苏虞试探道。

凌予嗤笑：“可以是可以，只不过……我凭什么帮你？”

苏虞终是平静下来。

他攥紧双拳，脑海中忽然浮现莫珩朝着他盈盈一笑的模样。

小姑娘天真美好，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笑声似银铃，拿着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向着他奔来。

“呐，给你的。”莫珩扬着眉把糖葫芦递到苏虞的手上。

“我自然知道阁下寻妹心切。”凌予命人查了苏虞，便是自然而然了解苏虞行为的动机。

他话锋陡然一转，目光凌厉，直勾勾地盯着苏虞，让苏虞没来由地心悸：“可阿珩没做错什么吧。”

凌予的脸色阴郁得可怕：“他人不知，不代表我也被蒙在鼓里。”

他的眸子犀利，仿佛能将苏虞看穿：“做莫宁的爪牙，为虎作伥，感觉如何啊？”他严肃的面上蓦然出现了一抹笑意，倒是使苏虞不寒而栗。

凌予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江家被满门抄斩，都是拜凌玄音所赐。凌予是凌玄音的亲侄子，凌玄音向皇帝进谗言，他凌予又怎会不知？

苏虞只好隐姓埋名，寒窗苦读数年，终是在是年春闱中了探花郎，却仍是被凌予压了一头。

苏虞暗中投靠莫宁，成了莫宁的麾下一员，假意接近莫珩，为的就是利用莫珩公主的身份，长其势力，以报江家血仇。

他精心谋划的大局，竟是被凌予不费吹灰之力地识破。

凌予知道他所有的秘密。

“阿珩是本王的未婚妻，还请苏探花与阿珩保持距离，莫要纠缠。”凌予给他下了最后通牒。

放弃莫珩，意味着他再也寻不到自己的妹妹了。

如今皇帝还未曾赐婚，苏虞还想再赌一把，他想赌一赌莫珩的心。

“让殿下失望了。”苏虞断了自己的退路。

凌予的一双桃花眼霎时充满了寒意。

……

月黑风高夜。

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少女行色匆匆地穿过宁王府的林荫小道，迈着小碎步走进正殿。

侍女见了来人，忙去禀告莫宁。

侍女提着走马灯，隔着雕花窗能看见房内的点点微弱烛火，她轻轻扣了扣门，得了莫宁许可，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

云雨初歇，秦湘面上隐隐显着些雾气，雾气裹挟着她微红的脸。莫宁方才蹬上小朝靴，坐在榻边，颀长的手指还摩挲着秦湘青葱似的素手。

侍女微微低垂着眸子。

莫宁回首瞧了瞧榻上熟睡的秦湘，低低一笑，随后轻声细语道：“随本王出去说，莫吵到阿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