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事

春和景明，枝叶葳蕤，虫鸟嬉戏，春意盎然。

一只蝴蝶歇在一丛花上，两只带斑点的翅膀不时扇动着，那如网的金色脉络熠熠闪光，那一对浅蓝的触须，纤细得像云锦。

小凌予下意识地想要抓住这只蝴蝶，于是一个劲的追着蝴蝶跑，未曾注意脚下的石头，一不小心绊倒在地。

膝盖被磕得青一块紫一块。

凌予觉得委屈，忍不住哭闹，凌夫人却不知从何处急急跑来，眉眼甚是担忧。

她从袖中取出绣着桂花的帕子，轻轻为他擦拭泪水，声音轻轻柔柔的：“予儿不怕，阿娘在。”

有他的阿娘在，凌予瞬间挺直了腰板，好像有了靠山，他没什么可怕的东西了。

他的阿娘那么爱他，却还是在凌老将军葬身沙场时毅然选择了殉情，独留他一个人在这个冷酷无情的世间，背负杀父之仇，忍受着父母双亡的苦楚。

事到如今，他对此确有几分怨怼。

……

“皇后娘娘驾到——”太监尖锐的嗓音惊醒了正在发愣的莫珩。

小姑娘身上穿着一袭淡粉色的襦裙，襦裙上是绣娘精心用金线绣的海棠，发梢别着一支玉海棠簪，皓腕上戴着一只海棠镯。

她起身，规规矩矩地行了万福礼，看起来自是温婉：“予母后安。”然而眉宇间隐隐藏着几分不安与疑虑。

皇后若无要事，一般不会亲自至公主府寻她，可如今这般，倒使她有几分猝不及防。

皇后微微笑道：“免礼。”

今早一见，皇后已察觉到莫珩的不对劲，遣人去打探，如今已然对莫珩的心事了如指掌。

但她并未开门见山，而是拐着弯子道：“珩儿如今已然及笄，母后寻思着要给你物色一门亲事，珩儿意下如何？”

物色……亲事？

她必然是第一个不同意！

莫珩柳眉微蹙，摇了摇头：“如今商议婚事，是否为时过早？”

“不早了。”皇后微微一笑，“母后同你这般大小时，已经嫁到东宫做太子妃了。”

见莫珩朱唇微启想说些什么，皇后立时说道：“母后瞧国子监的苏虞不错，此人一表人才，还是今年春闱的探花郎，为人又体贴，适合……”

“母后。”莫珩破天荒地打断了皇后的话，她此刻只觉得心烦意乱，“女儿不喜欢他。”

她的心里如今只装得下凌予一个人。

凌予的身影总是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能看到他轻狂的笑，能看到他出征前的毅然，能看到他在寻欢楼救下她时的愤怒。

心里有一个凌予已经让她手足无措了，哪儿还能装得下其他人呢……

若是往常，皇后定会好生责骂她一番，骂她不讲礼数，恐损皇家颜面，可今日她却释然了，并未责怪，只是继续说道：“予儿这孩子也是不错的，才华横溢，文韬武略，还救过你一次，只不过……还是苏虞更胜一筹。”

“为何？”莫珩自是不服气。

在她心里，凌予是个盖世英雄，是个风流才子，是个温润公子，是个常胜将军，是个少年英才，也是她想要相守一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