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麋突然转了话头:“这次的K2受到重创，是因为苏灵吧……她出卖了K2，她是你们的人？”
吕云鹏对于白麋能猜到这件事，并不惊:“不要排斥她，她是你的朋友。”
他接着劝说:“她是对的，她的选择对于东海、中国甚至是世界……都是一次救赎。”
白伊萨从吕云鹏的眼睛里读到了热切，他似乎不希望自己排斥这个曾经的朋友。
可怎么会不排斥呢?
温柔又绵长的幸福像一根根长线, 编织
成了温暖的围巾，将苏灵裹成了被人宠爱的小孩。
可对于白伊萨来说，它就像是一根根无形的铁丝，看不见，摸不着，却勒地她喘不过气来……
哭了，会有人哄。
不笑，会有人逗弄。
这样地被人怜惜着宠爱着认真地对待着，是白伊萨从来不敢奢望的。
白伊萨与苏灵有着截然不同的人生，相比之下，显得有多么的低贱和卑微。
“这就是我效忠黑猫的原因。”
吕云鹏没听明白。
“十五年了，所有人都在陪伴苏灵成长，只有黑猫注视着我……”
“你爱他？”吕云鹏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竟然问了这个问题。
白伊萨笑着摇头:“情爱对我来说太过奢侈，与我而言，他是信仰，我活下去的理由。”
“……我从来都没有选择。”
“想都没有想过吗？”吕云鹏皱着眉头。
白伊萨点点头:“想过。”
“我长大后，也曾想过以一种新的身份好好生活，可每当我听到他们在说我父亲是叛徒，败类的时候，我都替我父亲感到不值。”
“他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信仰和追求，到头来竟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话……”
吕云鹏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当年他哥当卧底去世的时候，他对警察也是失望透顶。
“你如果替你父亲正名，也可以不用那么极端的方式。”
白伊萨听闻，眼中含泪，讽刺道:“你以为我没有试过吗？”
“可放弃我父亲的人是南正清，是你们眼里的英雄，我说什么重要吗？”
白伊萨阖上眼，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
“说真话没人信，说假话反倒人人推崇，英雄不允许有污点，人们也只会听他们想听的，看他们想看的。”
“真正的现实怎样，在位者不想看，不在位者无权听。”
“那些重要吗？那些都不重要……都不重要……”
白伊萨的声音渐渐轻下去，后来只剩几句清脆呢喃，到最后归于平静。
吕云鹏不敢想象，如果女儿当初没有被领养，这些事是不是也会在发生在她的身上。
吕云鹏有些后怕，但放下心后，却又不免为她而感慨。
他站起身绕道白伊萨面前，交给她一个结婚请柬，白伊萨疑惑抬头看他。
“你的战友要结婚了。”
白伊萨翻开请柬看着上面的名字:
沈兰妮＆林国良
何璐＆陈应天
“真好……”白伊萨顿了顿，“叶寸心呢？她怎么样了？”
“她还在火凤凰，和雷电突击队的队长在一起了，但那个女孩年纪太小，你要是想参加他们的婚礼，还得过两年呢。”
两年？
那该是看不到了。
吕云鹏看着她，低声劝慰：“他们都希望你好好活着，就算——是为了他，也不要放弃，好吗？”
白伊萨一愣，张了张嘴，但吐出来矫情，咽下去辣嗓，百般的委屈涌上心头，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值一提，只是笑得苍凉。
吕云鹏看着白伊萨的样子，不禁想起二人在情人岛初见之时——
白伊萨扎着两个马尾，眼中尽是璀璨星河，那时她是多么明媚的姑娘啊……
可现在……
海边的风吹得白伊萨头发凌乱，吕云鹏俯身帮她把头发扎好，蹲到她身边。
“我该走了。”
白伊萨笑着点头。
吕云鹏走了几步，低声说了什么，白伊萨没有回应，他便快步离开了。
白伊萨背对着他，没敢回头，低头将手指刚结好的痂再次抠开，任血滴在自己穿着的病号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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