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海花（三）

这一趟经历并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至少我从墨脱带回了姑奶奶。

医院的灯光惨白刺眼，映照在她脸上更显她脸色苍白。

她双眼紧闭，除了有心跳和呼吸之外，和尸体没什么区别。

房门被打开，小花走了进来，他来得很快，解家的基本盘不小，运转起来需要关注的细枝末节太多，我本以为要等一段时间才能见到他。

他很是急切地走到病床边，在看到姑奶奶的情况后，他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惊讶。

不过也是，仔细想来，小花本来就是比我要与姑奶奶更亲近一些的关系，姑奶奶的很多事情他比我知道的多。

解雨臣“姑奶奶之前住在解家时，也曾有过这样的情况。”

陷入沉睡，无法自主醒来。

小花跟我解释，然后又问我是在哪里找到她的。

张海客在喇嘛庙肃清混进张家人里的汪家人时，庙里的喇嘛为了避免卷入纷争，都提前离开了，带着江遥。

庙里的上师答应了闷油瓶，让江遥这些年一直以这样的状态藏在喇嘛庙里，若不是这场纷争，恐怕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她的下落。

张海客跟我说的时候，我竟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其实在姑奶奶离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焦灼感。

我理智上可以接受她的死亡，但情感上，即便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希望她是活着的。

即便她已经就这样沉睡了快十年的时间。

解雨臣“可是谁也不知道姑奶奶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我也有过这样的疑问，但张海客把她交给我的时候，说她很早之前就已经为自己想好了后路。

吴邪“藏海花。”

解雨臣“什么？”

吴邪“她为自己搏的一线生机。”

我忽然想起我们之前在去巴乃的那两个月前，她说自己去了雪山——原来那个时候她就已经预料到自己会变成这样。

她和闷油瓶一样，为她、为我、为我们所有人都铺好了这一条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她预料到她会留在墨脱，预料到张海客会去那里，预料到我会去那里。

我突然像是被什么击中了，感觉到无言的崩溃，紧接着是一种如在云端的迷醉，有一个瞬间，我仿佛无法感知到自己的存在，但生存的念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难道过去的时间里，我已经错过了这么多吗？

我的心中掀起巨大的悔恨，用尽一切方法都无法压下这种情绪，只好任由它麻痹我的全身。

解雨臣“那你接下来……你不准备等她醒过来吗？”

吴邪“汪家人逼得太紧，与其惶惶不安，不如早做打算。”

解雨臣“那你觉得汪家人能不能猜到，你已经找到了姑奶奶，并且寻求了张家力量的保护？”

小花的顾虑很有道理，如果一个计划的目的暴露，过程都会显得很可笑，因为打出的一切烟雾弹都会失去作用，敌人可以在终点守株待兔。

吴邪“如果连我自己也猜不到下一步呢？”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给他述说了那个庞大的计划，只涉及了最表面的一部分，谈的比较多的是解家在其中所起的作用。

真正的秘密，只能永远存于人的心中。

一个人听，一个人说，两个人都极为专注，对话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我的嗓子开始干痛。

小花沉默了，可能是在消化这个骇人听闻的局，我知道，执行它所要付出的代价，即使是对于九门这个庞然大物来说，也显得过于惨痛。

我静静地等待他向我提出异议，我觉得他应该对整个计划做一个评价，和我说——整个解家化整为零不太合适，或者，我对解家的情况不够了解，但没想到，他的第一个问题就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解雨臣“那姑奶奶呢？她不会同意你以身犯险的。”

我揉了揉脸，忽然有些心虚，深吸了一口气。

吴邪“放心吧，等她醒来后，我也会将这个计划告诉她。”

小花明显有些意外，打量了我好一会，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解雨臣“那么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会亲自守在姑奶奶身边，你就去做你想要做的事吧，她一醒过来，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吴邪“好。”

这将会是我们最后的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