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我发现了张起灵在广西活动过的痕迹,寻到巴乃。
但好巧不巧,撞上了陈皮阿四,为了不与他正面对上,我带着人皮面具,借了陈家伙计的名头,混在他们进山的队伍中。
毕竟我是来找张起灵的,而我与陈皮阿四渊源已久,跨越大半个世纪,若与他牵扯起来,指不定要耽误我多少时间。
陈皮阿四穿着宽松的黑色外褂,他看起来已经见老了,但是不仅没有心软,反而比当年更加心狠手辣。
我跟在陈皮阿四身后,穿过一片荒山树林,随行队伍中还有几个其他扮相的人,正扛着一个大竹笼子。
那笼子一路上都晃晃悠悠的,看起来很重的样子。
我有些好奇,低头往笼子口里面望了一眼。
只一眼,我觉得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凝固住,脑子嗡了一声,连手脚也有些发软。
寻找了这么久,居然以这种方式重逢。
阳光折射进笼子缝隙,那笼子里的人似有所感,也向上望过来。
他上身赤裸,脸颊沾了些灰尘,脸和身体各处的伤痕都结了血痂。
喉咙里突然溢出一声哽咽,我迅速捂住嘴,拦住那声音外泄出来。
他依旧看着我,乱糟糟的头发虚虚地遮住他一半的眉眼,在那极具屈辱的狭小空间里,他清澈如水的瞳孔,对上我氤氲着雾气的眼,像是突然折射出了一束光。
扛着笼子的越南人似乎对我刚刚的那一瞥心生芥蒂,步行速度竟快了起来,我跟在他们身后,手心死死掐出细密的汗渍。
到了目的地,他们拍了拍笼子,让里面的人出来。
他从笼子中爬出来,在一片繁杂中将目光投向我的方向。
我的嘴唇开开合合,竟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陈皮阿四“陈三!”
思绪仍在恍惚,突然间被点到了名,是陈皮阿四的声音。
陈三,是我借用的那个伙计的名字,我现在的身份是陈三,不是江遥。
我能做什么呢?
我没有以一敌十的能耐,也没有从陈皮阿四手底下带着张起灵脱离的把握。
现在张起灵认不认得我不好说,愿不愿意跟我走也不好说。
他要是不愿意,我又该当如何?
陈皮阿四“你认识这个人?”
江遥(你)“……不认识。”
我低下头躲过陈皮阿四探究的眼神,退到队伍的后面。
张起灵摇摇晃晃地,拴着铁链的脚步格外沉重,他没穿鞋,光着脚踩在泥巴上,艰难地走着。
往我的方向,一步一步,十分坚定地走近。
越南人“阿坤!”
那些越南人这样喊了一声,他被这一声唤住,顿在原地没有再动。
一根手腕粗细的藤蔓破空打来,让我一下慌了神,张起灵的反应很快,能让人皮开肉绽的藤蔓没落在身上,只是他也跌了个趔趄。
他的躲闪换来更用力的鞭打,鞭子擦过他赤裸的上半身,带出几条血痕。
我咬着牙根,握紧拳头,下意识上前了几步。
陈皮却突然抬手拽住我的手腕,将我扯到前头与他并齐,冷笑一声,用另一只手抓向我的脸,把我脸上的面具撕了下来。
陈皮阿四“我就知道是你!”
我慌了一瞬,不是因为被揭穿,而是——
张起灵动作迅速,好似一阵风一般,等反应过来,他已经到了我面前,一只手强硬地把我从陈皮的桎梏里拉出来。
越南人“阿坤!”
他僵硬地停下,艰难地挣扎着,不知该进该退。
脑海中传来的疼痛让他痛苦地皱起眉,他使劲晃了晃头。
那些越南人用粗糙坚韧的藤蔓一圈圈勒在他身上,纵使磨破皮肉,渗出的血染红了藤蔓,他也挣扎着往前。
没人见过他这么发过疯,只是暗叹幸好饿了他好几日才带出来。
他被那些人绑着带进了墓里,陈皮狠厉的眼神落在我身上绕了一圈,发现我紧紧盯着那个叫阿坤的身影。
他虽不满我,但同时也忌惮着我,所以不敢轻易对我出手。
但事情到这个地步,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便与他大打出手。
敌众我寡,最终两败俱伤。
等我再次追回巴乃,却发现张起灵已经到了陈皮手底下做事。
我本想直接去找陈皮那将他带回来,但现实终究不如人所愿。
以前总以为做完一些事,就结束了。
可麻烦从来都是接踵而来的,何时才能有尽头呢?
吴老狗“他是我的孙子,干干净净的,你可以替我护着他吗?”
这是小五预感自己大限将至时,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吴家的三个孩子我都见过,吴一穷和吴二白也精明的很,但性子偏冷。
而吴三省,他那股天生的精明劲儿在对待信任的人的时候会彻彻底底卸下去。
这也是我在三兄弟中,关系与他最好的原因。
除了吴邪。
他半生的精明,都算计给了吴邪。
那么是去见张起灵,还是跟着吴三省去瓜子庙履行对小五的承诺呢?
这是我遇见张起灵之后,第一次没有选择他的事情。
不过多亏了吴三省,他算计好了一切,让我在七星鲁王宫,见到了阔别三年并再次把我忘的一干二净的张起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