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一瘸一拐的回到家时已经中午,接受丁母一顿数落,又在丁母心疼的眼神下喝了一海碗的骨头汤,撑得打嗝。
“娘,我真的喝不下了。”丁香扯了扯丁母的袖子,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再喝下去,我这辈子都不想喝骨头汤!”
丁母坐立不安:“你答应为娘不去华山。””
丁香疑问:“为什么?”
丁母斥责:“你看看你,一心想要修仙,今日摔的鼻青脸肿,明日就能摔断腿!再说,你可别忘了你和刘家那孩子可定了亲!”
“谁知道那姓刘的是男是女、是丑是美?你总不能要我嫁一个脸上流脓、脚底生疮的丑八怪吧!”丁香最烦的就是丁母提起那个未婚夫婿。
丁母摇摇头,明显不赞同丁香的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丁香:“拉倒吧,我都没收到他的庚贴……等等,娘,我的庚帖给我放好了吧?你可千万别脑袋一抽给我表哥送去了!”丁香突然涌起大事不妙的感觉。
丁母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傻孩子,你的婚事是你爹定下的,娘怎么会把你的庚帖给你表哥,前几日他来送庚帖,娘还训了他一顿。”
丁香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丁母。她忧心丁母将她的庚帖交给表哥,但知道丁母执意要她嫁给刘家后又生气。
突然,灵机一动,丁香挽着丁母的胳膊撒娇:“娘对我最好了,可要好好放着我的庚帖,别被人偷了去。”
丁母:“不会,娘把它藏的严严实实的,谁都找不到。”
“我也找不到吗?”丁香好奇的问。
丁母拍着胸脯保证:“你也找不到。”
“真的?那我猜猜娘放在了哪里……不是梳妆盒里?”
丁母笑而不语。
“放衣服的柜子里?”
“放账本的书房里?”
“那是哪里嘛?好娘亲,告诉我嘛。”丁香撒娇:“我猜不到嘛。”
丁母但笑不语,丁香也笑的意味深长。
晚上,丁母想着丁香最后那个别有用心的笑,躺在床上辗转不安,思来想去觉得不妥当,夜半时分挑了盏灯去丁父生前的书房,打开积灰的柜子查看。
庚帖好好的躺在柜子里。
丁母放了心,锁好柜子回房睡觉。
在她走后,丁香如同鬼魅自黑暗里走出,若有所思的盯着柜门。
原来藏在这儿了。
第二天,丁香拖着伤体在丁府溜溜达达,腿疼的难受,惹得丁母心疼,连忙让人备了四人抬着的轿子。
正在养伤的第三天,丁香急不可耐的寻了散心的理由坐着小轿上山,浩浩汤汤的一行人走了近乎一天时间才到华山山脚。
管家:“小姐,累了一天了,明天早上再上山吧。”
抬轿的四个轿夫累的满头大汗,嘴上起了一层干皮,闻言不由得露出一丝期待之色。
丁香内心劝自己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颔首:“好。”
无人可知她怀里的那份焦灼。
那天晚上怎么上的华山丁香不知道,但昨天早上她能那么快下来,一定是受到帮助了。
感谢那个变戏法的,希望他明天也能帮我。丁香内心虔诚祈求。
第二天一大清早便启程,她让轿夫停在那座院子的不远处,借口想散心让所有人都先回去,管家担心她不肯,最后被她连哄带骗的哄骗下山。
丁香拄着檀木拐杖四处走了走,欣赏了一会儿华山美景,感叹:“人杰地灵。”
片刻后觉得这句话有自夸之嫌,于是洋洋得意的重复:“人杰地灵!”
雕刻着祥云纹的檀木拐杖戳进泥里,和其他不值钱的木头一样。
她到了院子,双眸尽是灼灼其华的桃花,透过这鲜艳的颜色看到光明的未来,眉眼一弯。
这姑娘笑的像一只啃着骨头的哮天犬。
……杨戬只能想到这个比喻。
若丁香知道杨戬把她比作狗定会不依不饶,可惜她不是神仙,也不会读心术,于是万分开心的朝杨戬挥手:“变戏法的!我在这里!”
杨戬今日穿了件白衣,气度非凡,仿若谪仙,一派风流。
除却君身三尺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反正丁香想不到,她由衷赞叹:“你真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腰身劲瘦,姿容瑰丽。
真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大美人!
“不行不行,我是要修仙的,岂能被美色所惑?!”丁香心里突突,警铃大作,脑袋一热道:“我可告诉你!我,我修仙,不嫁人生子,咱俩没可能!”
杨戬眉心微蹙:“又在说什么胡话?”
本来这话说出来就后悔,丁香后悔的恨不得咬舌自尽,自然顺着杨戬给的台阶下:“我就随便说说。嗷,对了!”
她把偷偷带出来的庚帖递给杨戬:“你帮我收好。”
顺手接过,杨戬问:“这是什么?”
“我的庚帖。”丁香回答。
手里的本子突然变成烫手山芋,烫的杨戬动也不敢动,睁圆眼睛:”你的庚帖?!”
庚帖是订婚前男女双方互换的八字帖,杨戬捏着那薄薄的帖子,霎时间心中情感波涛汹涌,一双含情的眼眨也不眨的看着丁香。
丁香理所当然的说:“是啊。”
杨戬:“你把你的庚帖给我……”
一个未娶一个未嫁的。
这不光明正大的耍流氓吗?!
丁香也想到这一点,不好意思的说:“哎呀,我娘非要我嫁给那个姓刘的,我才不愿意呢,你先帮我收着。”
杨戬不肯:“胡闹!我怎么能收你的庚帖!”
丁香:“你这么厉害一定是神仙,神仙又不能娶妻,你帮我收着有什么不行?”
杨戬:“没名没分的,我怎么能收你的庚帖?”
丁香:“你要名分?我给你名分就好了!”
杨戬:“……”刚才的对话怎么听着像情人向金主讨要名分一样?
丁香作揖:“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她灵动的双眼眨了眨,露出一个狡黠的笑:“这总可以了吧?”
杨戬侧身躲过丁香的一拜:“我不收徒。”
丁香:“你就帮我收着吧,拜托拜托,我好不容易才偷出来的。”话落她扁嘴,十分落寞的说:“我是真的不想嫁给刘公子,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杨戬不忍她失落,又不肯收她的庚帖,左右为难的很。
“那你也不能把庚帖交给我保管。”他放轻声音:“你我不过见了两三面,这事关你的清白,我收了于理不合。”
丁香不愿收回去:“你收我为徒,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不就合理了吗?”
杨戬:“你怎么油盐不进?”
丁香:“我还软硬不吃呢。”
杨戬举起庚帖:“你说什么?”
丁香立刻闭嘴,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杨戬无奈道:“你即便把庚帖偷出来,你娘也能再写一份。”
丁香道:“那不一样,我的庚帖是我爹亲笔写的。我娘才不会再找别人代笔呢!”
丁香用拐杖戳了戳地:“我又不是把我的庚帖送给你了,我还会再拿回来呢!你这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倒像是我要强娶你。”
杨戬眉心微蹙:“你乱说些什么。”
丁香:“没什么。管家等我也该等急了,我今天就先告辞,等养好伤再来寻你。”
杨戬捏着庚帖的手紧了紧:“就这么给我?”
丁香想了想,觉得自己不给杨戬点好处就要求他为自己办事不太好,显得自己小家子气,这样不行,当大侠的哪一个不是豪气万分、义薄云天,道:“要不你告诉我你是天上的哪个神仙,我给你修庙?”
两人相望着,一个眸底有幽暗深潭,一个心思清澈见底。
到底是不一样。
杨戬想,当初的敖寸心风风火火,机灵古怪,便是到最后收敛一身傲气,却还是懂他的,而面前这个丁香花似的姑娘,她不懂他。
转念一想,又觉得可笑。
就这么给我。
杨戬啊杨戬,你想问的,当真是这姑娘家的庚帖吗?
杨戬也琢磨不定自己的心思,对着还等一个答案的姑娘避而不答:“回去休息。”
丁香也不怕这个不知名的神仙贪图自己的庚帖,高高兴兴的哎了一声,欢喜的去寻管家回丁府。
她心里高兴,面上就笑的开心,眉眼弯弯,看什么都顺眼,就是看到一直冷眼待自己的梅山老大都喜滋滋的打招呼:“又见面了,真有缘啊。”
梅山老大心里想:是啊,孽缘。
一段早就该了结的孽缘,偏偏斩不净,现在又有藕断丝连的趋势。
可真真是造孽。
每次遇到梅山老大,丁香都没见过好脸子,也不在意,继续拄着拐杖往山下走,没过多远就看到着急的管家。
“我在这里。”丁香朝管家挥手。
管家看到她后松了一口气,连忙朝她走过去:“我的小姐,你刚才又去哪里了?怎么找都找不见,山里不干净的东西多,可真是要吓死我了!”
丁香笑笑:“这山是三圣母的辖区,有神仙在,怕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管家叹气:“圣母庙已经很多年都不许去跪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