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洋笑着抬头,一双眸黑沉沉地看着沐浴在月华下的国师,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对着国师说,还是在对着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说,“他们现在因为你有用捧着你,等到你没用了就会把你忘得一干二净。”
“——他们该死。”
薛洋一边笑容灿烂地说着阴狠恶毒的话语,一边专心致志地看着国师的反应。
他想,这个国师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蛮不讲理的言论,虽然脸上的表情被那半截面具遮着看不出来,但那脖颈上的赤红在白玉的肌肤映衬下可是明显得很,估计是气得,那一双星眸也泛起了波澜,好看极了。
然后薛洋将目光往下放在了国师握着剑的那只手上。
纤细修长,骨节分明,似乎是用力过了,骨节处比别的地方还要苍白上几分,几近透明,月华凝就的长剑款式不知为何眼熟得很,但一时之间却就是想不起来。
“……啧。”
这无用极了的记忆力。
是因为死了一次的原因吗?
薛洋眸中不由染上了几分阴郁烦躁,只是嘴角依旧是上扬着的,看起来诡异而疯癫。
“收手吧。”
国师的声音染上了几分凉意,似乎是情绪终于平复下来了,但又似乎有哪里不对。
“如果你再不收手,我就只能出手了。”
“那你出手啊!”
薛洋笑嘻嘻地与国师对上,语气全然挑衅,带着莫名发泄的意味:“你出手啊!杀了我,杀了我你自然也就能救下他,不是吗?!”
国师握剑的手几不可察地颤了一瞬。
可是薛洋却并没有注意到,只是笑得张扬:“国师大人,您听啊——他的声音都已经喊哑了,他在喊人来救他呢——我想想,他最开始说的什么来着?”
“啊,我想起来了——‘ 国师大人可就在几里外的京郊!你要是,要是敢动手!国师大人是不会放过你的!’”薛洋将子车烨当时的语气学了个八九分,而后话风一转,极尽讽刺,“国师大人,您不救救他吗?”
国师终于动了。
薛洋却就那么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任由着国师持剑向着他靠近,一双漆黑无光的眸看着对方,直到剑光晃了他的眼,腹部一痛,后颈突然受击,然后在彻底昏迷前,被一个泛着清幽冷香的怀抱接住。
“小小年纪,从哪里学的这些歪理……”
国师叹息着将人抱起,还不忘小心避开伤口。
没了薛洋的引动,那些鬼怪虽然不甘,但也只能渐渐消散,国师看了眼子车烨的方向,眸中划过浅淡的厌恶,感知到这人没有生命危险,也就不再多管,转身离去。
刚开始确实是愤怒,但冷静下来后却反而觉得心疼。
一夜之间,整个薛家就只剩了这孩子一个。
这种落差,无论是谁,只怕都受不了吧……
到底还是个孩子。
八月闻战事,十二行军征。
寒月流兵戈,难盼雁书则。
“我说,国师大人,你有必要看得我这么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