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精神之海仿佛在被灼烧一般的疼痛，霍雨浩只觉得自己已经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处了，这种头疼欲裂的感觉比肉体上的痛苦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沈滔在一旁注视着不语。
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非常、非常不愿意加入圣灵教。
即使教主如何入侵他的精神之海，他的精神之海都不会裂开分毫缝隙。不过这个样子，他会很痛苦。只能说，他的精神力真是强大啊，重伤成这样还能抵挡住教主的入侵。
油盐不进。
钟离乌蹙起了眉头，放弃了施压，他发觉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大难题。
这种精神力，太强悍了，即使之前花了那么多精力去唤醒圣婴，这小子依旧可以强到自己根本无法撼动他的记忆。如果现在钟离乌联合凤菱他们一起施压，恐怕这小子会承受不了而变成傻子。
看来，必须要让他自己愿意停止精神对抗才行。
逼他自愿，还不容易吗？
钟离乌从床边站了起来，他冷笑了一声，看了看门口守着的邪魂师道：“去把那两个囚犯带来。”
“是，教主！”
沈滔忖度片刻，似有疑虑：“老师，如果想抹去他的记忆，直接逼迫他不就行了吗？为何还要让他在圣婴那里消耗精神力呢？”
“你不明白，这小子简直可以说是顶尖的精神系魂师。即使他自愿让我们抹去记忆，我也不一定可以轻而易举地成功。”
“但是现在不同了，只要他愿意卸下心防，本教主就能轻松抹除他的记忆。”
钟离乌的话还没说完，邪魂师就押着徐三石和戴洛黎两人进来了。这几天，邪魂师也没对他们做什么，只将他们囚禁了起来。
徐三石进来一眼就看见了昏迷不醒的霍雨浩，身后的士兵押着他，强行将他按倒在了地上。
“学长！”
戴洛黎大吼了一声。见他吵嚷，身后的士兵朝他的肚子上狠狠砸了一拳，将他打倒在地。
徐三石蹙眉看了一眼疼得打滚的戴洛黎后，目光飘向了躺在床上意识不清的霍雨浩。
雨浩！
徐三石瞪大眼睛，挣扎了两下。
钟离乌没有理会他们，他把昏迷的霍雨浩抱了起来，放在了距离他们很近的椅子上，大手一挥，将他的手腕用黑色的光蔓捆在扶手上。
完成这一切后，他才将手放在了霍雨浩的头顶上，散发出柔和的魂力，将他唤醒。
刚刚苏醒时，是头疼欲裂的感觉，仿佛他的整个脑子都被暴力碾磨过一般。霍雨浩的脸色苍白，他痛苦地低吟了一声，手指也因此而蜷紧。
“小师弟……”
徐三石直起身子，他咬紧牙关轻轻唤了一声，不知道霍雨浩遭受了什么，但看得出来，他很难受。
钟离乌捏住了那年轻人瘦削的下颚，一双紫色的眼睛冷冷盯着他：“这就受不了了？”
对上那双紫色的眼睛，霍雨浩恍惚间明白了什么，刚刚一直想入侵他精神之海的人，是钟离乌。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霍雨浩的声音很虚弱，甚至些颤抖。
他已经摸不清圣灵教的目的了，他感觉现在自己就像一个掌中的玩具，被他们玩来玩去的！
钟离乌淡淡一笑，眸子里闪烁着晦暗不明的色彩：“霍雨浩，做我的弟子吧。”
“我很欣赏你。”
钟离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除了沈滔，几乎每个人都是瞪大了眼睛。
听到这话，徐三石再也忍不住了，他愤怒地朝着钟离乌大吼了一声：“老匹夫！你们坑害了小雅和小桃还不够么！为什么不肯放过史莱克！”
“闭嘴！”
钟离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虚空一个巴掌过去，把徐三石打得满嘴是血，吐了颗牙出来。
戴洛黎首先惊呼了一声。
“三师兄……！别伤害他！”
霍雨浩挣扎了两下，用尽所有力气恶狠狠地瞪着钟离乌。
“还是那句话，放下精神防御，让我抹掉你的记忆。”钟离乌凑到了霍雨浩耳边，轻声道。
“不、不……你杀了我吧，我不会助纣为虐的。”霍雨浩摇了摇头，他心底也隐隐明白了什么，一定是因为他的第三武魂，所以钟离乌才对他这么感兴趣，可他不是邪魂师！
“为什么？圣灵教有多强大你不会不知道。”
“可我不是邪魂师……”霍雨浩扭过脸，呢喃着：“我不是邪魂师。”
“还说你不是，那你那神奇的能力是什么？”钟离乌的语气依旧很柔和。
霍雨浩轻轻攥了攥拳头道：“那是专门为克制邪魂师而存在的能力。”
霍雨浩现在只希望圣灵教能放弃拉拢自己的想法，虽然曾经他也想过要潜入圣灵教，但绝对不是这种情况。如果他现在答应加入圣灵教，那么，他的记忆、意识一定会被全部抹去。
日后，他也一定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
他不能……绝不能松懈，不能让钟离乌入侵精神之海！
“任何事物都有相对面。”钟离乌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他接着劝道：“加入我们吧，你的天赋如此惊人，假以时日，能带领圣灵教站在大陆之巅也说不定。”
“我不感兴趣。”
霍雨浩睁开眼睛，目光变得无比坚定：“今天我们三个竟然落到了圣灵教手里，那么我们就根本没想活着回去，你可以选择杀了我。”
说罢，他的目光又看向了戴洛黎和徐三石，歪头努力地露出了一个凄凉的笑容：“大家一起死也不算孤单吧？”
“对……死也不能给他们当狗！”徐三石含糊不清地笑了两声，满嘴的血虽说看着有些惨，但又格外的悲凉。
“学长，虽然我年纪小，但我不怕死，我们将永远忠于我们的师长、家国。”
戴洛黎闭上了眼睛，将脸贴在地上，静静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沈滔站在旁边安静地看着这场戏，他望着甘心赴死的几人，心底升起一抹复杂之意。史莱克真有那么好吗？要他们拿性命去捍卫？
“杀了你？如果能杀了你我花费这么多功夫做什么？”钟离乌似乎有些恼怒了，他掐住了霍雨浩脸，逼他看向自己：“我会让你自愿的。”
钟离乌冷哼了一声，他拿起了放在桌上的小瓶子，走向了徐三石。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你知道吗？”钟离乌拔开了瓶塞，他注视着霍雨浩，单脚用力地踩住了徐三石的手腕，残忍一笑：“这里面是腐蚀性液体，既然这么不识好歹，那么本教主就从你的师兄开始下手了。”
“从哪里开始融呢？手指怎么样？”钟离乌蹲下身，滴了两滴纯白色的液体到徐三石的指缝间，地面瞬间被烧出了一个小洞来。
霍雨浩咬紧牙关，他死死盯着钟离乌的动作，下一秒，骤然听见一声惨叫！
腐蚀性的液体滴在了他的小拇指上，短短几秒钟，便瞧见了那森然白骨。
“小师弟，别看……别听……反正终有一死，不能动摇……”徐三石痛得都在流汗了，他低声安慰着已经全身开始颤抖的霍雨浩。
“其实你只要卸下精神防御，自愿让我抹去记忆，我可以放了他们的。”钟离乌轻松一笑：“他们对我没有任何作用。”
“接下来是哪里呢？手指好像不是很重要，不如……”钟离乌让人把徐三石翻了过来，“不如把他那里融了，让他去日月帝国皇宫里当太监去。”
话说到这里时，徐三石终于露出了恐惧的表情，他胡乱地挣扎着，口中也在因为惊恐而发出低低的吼声。
“不……你杀了他吧！别折磨他了！”霍雨浩双目泛红，他已经不想再听钟离乌讲任何话了，他的指甲死死嵌入了掌心，甚至掐出了血来。
三师兄是一个男人，钟离乌可以杀了他，但是绝对不能连他身为一个男人的尊严都夺走，这太残忍了。
“不，我不杀他，也不杀你。”
钟离乌慢悠悠地哼着歌，将瓶子举在半空中，作势要把那瓶东西倒在徐三石身上。
徐三石近乎绝望地流下了眼泪，他呆呆地望着营帐顶，目光已经变得空洞了。
“不要——！”霍雨浩挣扎着、疯狂地摇头，他以恳求的目光看着钟离乌，颤声吼道：“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你别伤害他！”
“哈？”钟离乌笑了笑：“早这样不就好了么？”
“小师弟！不可以，就算我被他整得不成人样你也不能答应他！”徐三石声嘶力竭地喊道，即使他的身体还在因为未尽的恐惧而抽搐。
“学长……”
戴洛黎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了，他望着霍雨浩哭喊道：“哥……！别屈服！永远都别屈服！我们已经抱了必死的心，哪怕最后被折磨得只剩一把骨头你也不要屈服！我和徐大哥先去黄泉路上等你！”
话音刚落，戴洛黎就挣开了那两个士兵，他心一横，直冲架在营帐门口的那把尖利的黑枪而去！
钟离乌冷冷挑眉，他不过一挥手，戴洛黎就被光墙弹了回去，那少年被撞在地上，猛地呕出了一口血来！
霍雨浩因为恐惧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瞪大眼睛，悲哀地望着倒地的徐三石和戴洛黎。很多年了，他从未遇见过如此难以抉择的时候，他该怎么办？
他没有办法了。
穷途末路。
“想通了？”
钟离乌将那瓶腐蚀性的液体放回了桌上，他拍了拍手，走到了霍雨浩面前，温柔一笑：“放松一点，卸下你的精神防御。”
“你会……放了他们吗？”
霍雨浩抬眼盯着钟离乌，语气十分的虚弱无力。
“当然，可怜的孩子，我可以为了你放掉其中一个，就把那个白虎家的小子放掉，这算有诚意了吗？”钟离乌打了个响指，那士兵迅速把戴洛黎从地上拖了起来。
“还有一个，等我成功抹掉你的记忆，我再放。”钟离乌半骗半哄道：“圣灵教教主钟离乌发誓，如果到时候我还是没有放过他们两个，那么我圣灵教所有人将死无葬身之地。”
士兵们把昏过去的戴洛黎拖了出去。
霍雨浩看了一眼徐三石，低声道：“三师兄，以后看见我，就杀了我吧，一定要找机会杀了我。”
“不、不要……”
徐三石还挣扎着想说些什么，士兵立马拿破布堵住了他的嘴，阻止了他接下来要讲的话。
窗外升起了朝阳，微黄的阳光从窗边透了进来。
望着东方初生的阳光，霍雨浩的眸子里折射出了一抹生动的颜色，淡淡的金光也在他的身周愈发浓郁了起来。
“真听话。”
钟离乌轻轻念叨了一声。
就这样，一直到太阳升起，徐三石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霍雨浩被剥离记忆，最后软倒在了钟离乌的怀里。
又过了一天，他苏醒了。
湛蓝色的瞳孔里没有了一点忧色，只迷茫地看着徐三石，任凭徐三石如何呼唤叫喊，他似乎什么都不明白的模样。
这是徐三石未来的两年中最后一次见到他。
他彻底忘记了关于史莱克的一切，小魂师在史莱克的那十年，宛如只做了一场未曾亲临的梦。醒来后，梦里梦到什么，却是完全记不清了。
卷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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