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个邻居

飞机降落的时候，林晓青充满不真实感，不知道是不是失重造成的，总觉得自己漂浮着，心也跳得特别快，七年，她终于回来了。

走出机场大厅，周围的高楼林立，到处都是熟悉的中文，到处都是亲切的声音，也许是因为在国外呆的时间太长，一直都没有归属感，林晓青被眼前这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场面感动的热泪盈眶，死狐正首丘，游子思故乡。她带回来的，还有爷爷的骨灰，这也是爷爷临走前最大的愿望，落叶归根。

林晓青打车直奔季竹家，一是因为林爸林妈怕她安排不好爷爷，已经拜托季爸爸季妈妈帮她一起把爷爷安顿好，二是因为她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看到季竹了，她再不见到他，就要跟着爷爷一起去了。

可是等林晓青到达季家的时候，只有小时候的保姆沈阿姨在，其他人都不在家。

沈阿姨很久没有看到林晓青，一时间竟没有认出来，以为是跟其他来家里找季竹的女生一样，只跟她说了一句：“季竹不在家，他自己搬出去住了。”

“沈阿姨，是我，我是晓青啊，我才走了七年你就不认识我啦，这样我会很伤心的。”从小除了双方的爸妈，就是沈阿姨带着她跟季竹，林晓青走到沈阿姨面前，看着眼睛里的眼泪都在打转。

“是晓青啊，你回来了，不难过啊，都怪阿姨年纪大了，我们晓青变漂亮的，我都没认出来，让阿姨看看，都出落成一个大美人了呢。”沈阿姨一听是林晓青，赶紧停下手里的活，这才仔细的打量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姑娘，想要摸摸她的头发，又想要摸摸她的脸颊，可是想想自己刚刚还在打扫未来得及洗净的双手，最后只一把她抱在怀里，像小时候一样拍拍她的肩膀，“我们晓青长高了，长大了，变成一个大美女，阿姨都认不出来了。”

林晓青也回抱着沈阿姨，这是她回国之后见的第一个熟人，加强了她心里的安全感。“阿姨，家里怎么都没人啊，季妈妈不是应该在家的吗，我哥自己搬出去住了吗？”林晓青觉得奇怪，季妈妈是作家，除了出去参加活动，基本都是在家写东西的，听她爸妈说季竹大学毕业后留在本市工作，为什么不住在家里呢。

“哎~”沈阿姨长叹一口气，原本喜悦的脸色变得神伤起来，“你季爸爸这几年生意是越做越大，回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你季妈妈跟你季爸爸这几年老是吵架，但是又因为公司的利益，没办法简单的离婚，你也知道，虽然你季妈妈不参与公司运营，但总归是夫妻共同财产，两人就只能凑合着过，虽然也见不上几面，但是每次见面都会吵起来，季竹不想天天听他们吵架，大学的时候就搬出去了，你季叔叔因为工作忙三天两头的住公司，你季妈妈脾气也倔，索性把心思都扑在了事业上，现在有自己的书店，经常举办读书沙龙，书友会，只有晚上才会回来，哎，这个家，已经不太像一个家了。”沈阿姨语气里充满对这个家的惋惜，从她来到这个家，见证了他们夫妻两人从恩爱到争吵，到最后貌合神离，她其实感觉季国成跟孙英还是心里有对方的，可是倔强的两个人谁也不愿意忍让一步，只能把对方越推越远，变成了现在用争吵互相伤害。

林晓青发现自己在国外这段时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想起季竹十二岁生日那天那么难过的样子，这段时间他一个人应该很辛苦吧，也不知道季竹是怎么一个人挺过来的，难过到一个人搬出去住，心里肯定很痛苦。

“沈阿姨，你知道季竹现在的地址吗，我想去找他。”林晓青想先回自己家把东西放好，再出发去找季竹，林爸林妈在她回来之前就让季妈妈帮忙找家政公司过来给家里全部打扫过，她回来就直接可以住了。

“行，我把他地址写给你，他要是看到你回来肯定高兴坏了，这孩子这几年过的很辛苦，你好好安慰安慰他。”沈阿姨找了纸笔出来，把季竹现在的住址写给林晓青。

“好的，谢谢阿姨，那我先回去收拾一下，等晚上跟季竹哥哥一起过来。”林晓青拖着行李就往家里走，院子里阿毛的狗洞已经被长高的杂草覆盖，而她，也再也钻不过去了。

回家简单收拾了一下林晓青就直接叫了滴滴专车，出发去找季竹。

按照沈阿姨给的门牌号，林晓青按了半天门铃都没人开门，想着今天不是节假日，季竹可能在上班，林晓青看了下手机，四点一刻了，应该过不多久季竹就会下班，原本想要联系季妈妈要季竹手机号的林晓青席地而坐，在门口玩手机，想着玩会手机季竹就会回来了。

到七点的时候季竹还没有回来，好在是一梯两户，直接电梯入户，这边一户只有季竹一家，林晓青就放松了警惕，因为长时间坐飞机，在飞机上又没有休息好，手机玩着玩着就倚着门睡着了。

睡意朦胧间林晓青看到一群身影映入眼帘，一个头发亮黄的家伙咋呼起来，“天呐，竹竹，你们家有个女人睡在门口，还流口水了，好不雅观。”

林晓青听到有人回来，赶紧从地上起来，看到从电梯里出来四个人，季竹、刚刚咋呼的黄毛、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人，脸上面无表情，旁边站着一个女生，精干的短发，精致的妆容，还有一身精心剪裁的职业装，看着非常面熟，女生也一直看着她，好像认识她一样。

“季竹哥哥你回来啦！”林晓青还像小时候一样跑到季竹身边挽着他的手臂，亲昵的好像这分别的七年不存在一样。

季竹不着痕迹的拨开林晓青的手，按了门锁上的指纹，“进来吧。”

后面跟着的三个人都跟着进去，只有林晓青楞在门外，七年了，他好像还在生她的气，她不知道这句话是跟谁说的，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跟着进去。

“进来吧晓青。”走在最后面的女生开口让她也一起进去。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长相也是似曾相识，可是又说不出来是谁。

“你认识我吗？”林晓青跟着进去，好奇的问她。

“不知道你去澳大利亚这么久，还记不记得曾经在国内有个朋友叫陈琳。”陈琳其实有些难过林晓青没有一眼就认出她来。

“你是陈琳？你怎么瘦这么多，头发也短了，你现在好像职场精英啊，果然学霸就是厉害呢。”林晓青听陈琳这么一说，立马认出了她，怪不得觉得鼻眼间很熟悉呢，从小学到初中，陈琳一直都是她最好的朋友，要不是走的太匆忙，她一定会跟她保持联系的。

“你今天回国的吗？”按照陈琳对林晓青的了解，绝对是一回国就过来找季竹了。

“对呀，坐飞机太累了，刚刚在门口就直接睡着了。”林晓青解释为什么会发生刚刚那一幕尴尬的囧样。

“竹竹，这个美女是谁啊，你不给我们介绍介绍吗？”黄毛看着林晓青跟陈琳聊起来，用手肘碰碰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季竹，从刚刚看到这个女生开始，季竹的眼神就闪过一丝惊喜，他就断定，这个女生对季竹来说很不一般。

“一个邻居。”季竹回答的不带任何感情，好像林晓青真的就只是一个普通的邻居。

“邻居你好，我叫黄卓，是季竹的合伙人，很高兴认识你，你有男朋友吗？”黄卓凑到林晓青面前，自己抓着林晓青的手握上。

陈琳看到季竹看到黄卓握着林晓青手的时候脸都变了，看破不说破的默默坐到一直在看戏的肖昱旁边，“你好像一点都不好奇这个女生是谁。”

“还能是谁，这么能左右季竹情绪的人，只会是她了。”肖昱早就看穿一切的表情。

听到季竹说她只是一个邻居的时候林晓青的脑子里都在回荡着“邻居”两个字，心情一下子落到谷底，根本没有在意黄卓的自我介绍，也没有在意他握着她的手。

“哈喽，你有男朋友吗？”黄卓看林晓青半天没反应握着她的手晃了几下，像是要把她摇醒。

“我当然有男朋友了。”林晓青回过神来，一边甩开黄卓的手，一边眼睛一直盯着季竹看他听到这句话之后的反应,如果不是爷爷在澳大利亚突然心脏病发是话，按照约定，他们现在已经是男女朋友了。

果不其然，季竹的脸色更难看了，从来没有人告诉他，她在国外已经有男朋友了。

“什么时候的事？”季竹直接从沙发上站起来，原来她一直都不跟他联系是因为在国外已经有男朋友了，怪不得这么多年乐不思蜀，寒暑假也不见她回来。

原本想要解释这个“男朋友”的林晓青，看到季竹生气的样子又转念想要试探试探如今她在他心里的位置，虽然一直从妈妈跟季妈妈的联系中知道季竹一直都没谈恋爱，但也不代表他是在等着她。

“你也知道国外男女关系很开放的，16岁在那边已经不算早恋了。”林晓青故意说的模棱两可，一副自己已经是情场老手的样子。

“16岁？！”季竹用力的抓住林晓青的手腕，理智已经控制不了他的愤怒。

黄卓吓得赶紧跑到陈琳旁边坐下求安慰，他可从来没见过季竹这么生气，他好怕怕。

“你这么用力，我手腕都要被你捏碎了，我的男朋友可不会这样，他很温柔的。”林晓青一根一根的拨开季竹的手指，把自己的手腕解救出来，虽然手腕被捏的很疼，但是心里却很开心，他越生气就代表着越在意她的这个“男朋友”。

季竹被林晓青气的根本不想再听到她说话，特别是听到男朋友这样的字眼，他等了她七年，只等来这样的结果，亏他还以为她会跟他一样，一直都遵守着当初的约定。

“那就滚回你的澳大利亚，还回来这里干什么？”留下这句话，季竹走进卧室，“呯”的一声巨响把门关上，只留下面面相觑的沙发三人组，还有站在那边被这突如其来的摔门声弄得不知所措的林晓青。

“看来今天是商量不了方案了，我们就先走吧。”一直没有参与这场重逢大戏的肖煜准备起身离开。

“等等我。”黄卓赶紧也起身，他才不要留下了感受这种奇怪的氛围。

“那我们就先走了，你好好跟季竹沟通一下，他这些年过的有点辛苦，你能回来他肯定是最开心的。”陈琳拍拍林晓青的肩膀，感情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她最多也只能点到为止。

所有人都离开了，房间里突然只剩下一片安静。

林晓青也没有想到，七年之后的重逢会是这样的开场，她以为只要她回来，他们就可以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他们比16岁的约定晚了6年。

“哥，你别生气了，我错了。”林晓青敲着被季竹摔得巨响的门，她不开玩笑了，她想跟他解释。

敲了半天房间里的人也没有任何反应，林晓青想开门直接进去却发现卧室的门居然是密码指纹锁，这还真像季竹的作风。

林晓青试了他们俩的生日，都打不开，只好认命的躺到沙发上去，明天再好好跟他解释吧，她打定主意就在沙发这里守着，等他明早出房间之后就直接拦住他，告诉他男朋友什么的都是骗人的，她回来，就是为了跟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