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婴心口忽然一紧,看向蓝湛,问他:“什么问灵?问谁的灵?”
蓝湛微微垂眸,避而不答。
女子又笑,“这个问题我当年也问过他,他呀,说在寻一位故友,问我可曾见过一位红发带、高马尾的黑衣男子。我那时刚死不久,没见过他要找的鬼。后来我求他别让我曝尸荒野,他就把我埋在了这里。”
“那时没有这棵桃树。”
“是啊。你走七日之后,有人在这儿插了一枝桃花,我的血肉化作桃枝的养分,魂体附在树上,渐渐就长在一起啦。”
蓝湛微微蹙眉,“当年你没有执念,为何如今仍盘桓在此处?”
魏婴问她:“对呀,为什么?难不成是死了七日才想起有心愿未了?”
女子答:“我在等一个修仙的人。他和你们一样,穿一身白衣,有一把自己的佩剑。”
魏婴又问:“他有没有告诉你他叫什么名字?”
女子摇头。
“那你可知他的佩剑叫什么名?”
“霜华。”她又笑起来,回忆道:“他没有告诉我他的名字,只是听他说,他的霜华剑是用来打抱不平的,不杀无辜之人,亦不杀无辜之魂。他可怜我孤零零葬在荒野,就在我坟前插了一枝桃花。”
魏婴此时对霜华剑毫无印象,于是问蓝湛:“蓝湛,你知道霜华吗?”
蓝湛点头,“那是你小师叔晓星尘的佩剑,他和你母亲藏色散人一样,都出自抱山散人门下。他素有侠义之名,只是结局不太好,后来不知所踪。”
魏婴有些怅然,“啊?所以这位姐姐等的人是我小师叔?”
女子问:“他叫晓星尘?”
蓝湛点头,“嗯。”
女子忽然掩面大哭,“我等不到他了。”
“怎么回事?哎你别哭呀!”魏婴急道:“你怎么就知道等不到呢?万一呢?”
“先前那些臭道士提过他的名字,说他白费了一身修为,最后落得个眼盲、知交零落的结局!他树敌不少,如今眼瞎了,又如何应付那些狼心狗肺之人?”
“……”魏婴轻轻说道:“万一,万一他运气好,或者遇到什么人,好好的没有出事呢?”
“那他也看不到我的样子了。”女子喃喃道:“先前我做那些戏弄人的事,不过是希望他有一天能再来看看我。我十七岁就孤零零病死了,他既送了我桃花,我就想让他看看我的样子,这样我才可以安心去投胎。”
蓝湛说:“若他日我见到晓星尘,一定代为转达,你可以放心地去。”
魏婴也说:“对对对!如果我碰到小师叔,我会告诉他,姐姐长得人美心善,从未害过人。”
起风了,桃花纷纷扬扬地飘着,仿佛要把一树的繁花都落尽。
女子看向蓝湛,问他:“你找到当年要找的人了吗?”
蓝湛点头,目光温柔地投向魏婴。
“得偿所愿,恭喜你呀。”她笑了笑,说:“可惜我没有这样好的运气。那就说好了,如果你们遇到他,请一定要告诉他,我很感谢他当年赠我桃花。”
“嗯。”
月上中天,迷雾散去,桃花落尽了,树上的红衣女子渐渐消失不见。
蓝湛召出忘机琴,弹了一首安魂曲。
一曲完毕,只见荒野中央孤零零立着一棵高大的桃树,地上的落花不见了。魏婴伸手去摸桃树,已经感觉不到任何鬼怪的气息,连树下埋着的枯骨都化为了尘土。
“蓝湛,她已经走了。”
“我知。”蓝湛收了琴,说:“下山吧。”
“好。”走出一段路,魏婴忽然问他:“她只见了我小师叔一面,为什么就生了执念呢?这些年她一直在等,还故意惹是生非,就为了求他再上山来,怪可怜的。”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魏婴又说:“你也等了我好多年。她说的你要找的那个黑衣男子,是夷陵老祖,也是前世的我吧?”
蓝湛说:“你回来了,我就没有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