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当兵的梦想

　　我叫滕明忠，滕姓，《岳阳楼记》里“滕子京”的滕，江西“滕王阁”中的滕，是古姓，有个几千年的历史了。第二“明”字，是光明磊落、正大光明中的明，是字辈，近百字的字辈谱，我只记得二十几个，好像是“唐、家、国、代、久，树、建、昭、明、德，敦、伦、沛、泽、长，克、开、荣、继、序，作、育、裕、经、邦……”上面的和下面的就不知道了。至于第三个字的“忠”字，那才是我的部分，属于我的。于是，我平时的介绍就是“精忠报国、忠诚可靠”的忠，这可是我姐给取的。那个时候，老家很穷，就她的书读得最高，是个文化人，我奶奶老爸老妈他们也就欣然同意了。当然了，姓和字辈是一个整体，滕明忠这三个字，虽然中规中矩，却也是寓意深远，我很是喜欢……

　　我的老家住在湖南西部的一个小山村里，这里崇山峻岭，山多林密，是湘西十万大山的深处。这里民风淳朴，却也不失彪悍，明清时期，这里就有匪患，而且相当之猖獗。我的祖上也是为了逃避战乱与匪患，才东躲西藏的来到了这个小村子。没想到的是，这个村子的旁边就有一个土匪寨，好在村民们团结一心，也经常联盟别的村子，也能与土匪寨的土匪们周旋一番……

　　时间的车轮滚滚向前，一九八一年晚春的一个晚上，我降临到这个世界，听说那晚，天降异象，霞光万丈……呵呵，开个玩笑啦……

　　于是，从六七岁起，这里的山旮旯里，常年活跃着一支二三十人的小孩队伍，他们不是放牛，就是砍柴，不是下河摸鱼，就是上树掏鸟蛋，不是在山里躲猫猫，就是模仿解放军剿匪时的英姿勃发，满山的冲杀声，好不威武雄壮！

　　那时候起，因为我总是匪性最重，不！应该说是最为彪悍，很高的土坎坎，我也敢一跃而下，很高的马尾松，我也能敏捷的攀爬上去，又因为嗓门大，喜欢组织大家活动，于是，大家都亲切的称呼我为“大哥大”，也就是首领的意思。

　　虽然旁边土匪寨的真土匪，被剿灭了几十年，可是，山里的许多地方，还在上演着我们这群野孩子们的剿匪战争。而祖上的那些彪悍霸蛮的气质，也完美无瑕的遗传给了我们。

　　再一个历史性的大事件就是，在我五岁那年，我们村子里，终于有了第一台黑白电视机。虽然，它很小，只有十二英寸，也就是两个巴掌大的屏幕，可是《西游记》、《珍珠传奇》、《霍元甲》等等，让我们挤爆了小小的一个堂屋，也让我们这帮野孩子们，接触到了更多的外面世界，接触到了更多的战争片……

　　那种满山遍野的人冲锋陷阵的场面，那种荡气回肠的刀剑碰撞声，大炮的火光绽放，硝烟弥漫，飞机坦克的巨大威力和轰鸣前行……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我这个“大哥大”的内心。

　　“如果以后能去当兵，当个大将军，那该是多么威风凛凛的事情啊！”这时，内心深处，在无意中，就种下了一颗想要当兵的种子……

　　后来，我慢慢的从村小开始读书，然后到镇上的中心小学，再一路的初中、高中、大学……

　　年龄渐渐的大了，见识也慢慢的增加，我知道，去当兵的那个梦想，也快要被我遗忘到爪哇国去了。

　　我也曾在高中高考时，填报了国防科技大学，还去检查了身体，奈何身体过关了，高考成绩却不尽人意。

　　我们之前，读个中专国家就能分配工作，我们那年，中专生就得自谋生路了，我没有考上好的中专，痛哭了一场，心有不甘的踏入了高中时代。

　　回首往事，往往都是那些不开心的事，遗憾的事，占的比重要大一些，因为它，总是让你印象深刻，难以释怀。

　　大专最后一年，我在一个公司实习，那时候，手机还没有流行，BP机还有很大的市场，一般联络都是打校园卡，信息不通畅。那年的秋天，有部队来我们学校招兵，同班的一个同学，如愿入伍从军，而我却跟这个机会擦肩而过……

　　那时，我想，这难道是天意吗？两次机会，两次都是跟我无缘无份，我心中的那个当兵的梦想，此生注定要付之流水吗？

　　六月是毕业季，我们忙着制作打印简历，忙着找工作，忙着寻找属于自己的那片星空、那片海。

　　刚毕业，我流浪了一圈广东，又黑又瘦的回到了求学的这个小城市。在同学的引荐下，在一家小型连锁超市里，找了一个企划的工作。

　　我的很多同学，也在这个小城市里工作着，平时，除了跑自己家的超市，最多的就是别人家的超市，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就是这个道理吧。

　　平时累了，烦了，就跟要好的同学，到固定的小饭店去打打牙祭，喝个两杯，久而久之，也学会了抽烟，酗酒，惊世骇俗。

　　生活有许多的不如意，她有时候就是一面镜子，你对着她哭，她就对着你哭；你对着她咆哮，她也会对着你咆哮；你对着她笑，她也同样会对着你笑！

　　几个月匆匆而过，还是“老地方餐馆”，我跟同学“王老虎”已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此时，我们俩大着舌头，侃侃而谈。

　　“王总，前两天，家里老爸打来电话，告知今年县里征兵了，说是上了大专的，年龄可以放宽到二十二岁，上了本科的，年龄可以放宽到二十三岁。兄弟我，今年刚好二十二岁，可以去军营一搏了……多年的当兵梦，今年就能圆上了……嘿嘿嘿……”说到此处，我有些兴奋的“嘿”笑起来。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不就是当个兵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去京城当什么三品大员呢？”说到这里，王老虎撇了窗外一眼，端起半杯残酒，一仰脖，“咕噜”一声，来了一个底朝天。

　　“我说兄弟啊，有几句话，我得给你说道说道，言重了，你可不要怪我啊！”王老虎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拍，瞪着我，微红的脸颊，滑过一丝不可言喻的笑容。

　　“一、你前不久刚刚升任你们超市的企划主管，经理是学长，老板也器重你，事业刚有点起色，你就不干了？二、现在去当兵，我知道你想考军校，但是，当兵的变量太多，你要知道，中国最不缺的就是人，竞争无处不在，你的那个当兵梦，将军梦，说白了，其实就是你小时候，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你怎么就如此的执迷不悟呢？三、如果不能长留部队，两三年你就得回来，一切还得重新开始，请问你图什么呢？就图穿上那身绿色的军装吗？还是说去体验一下部队的生活？到头来，除了认识几个战友，我看，很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王老虎每说一点，就伸出一根手指头，那种舌枪唇剑，刀刀见血，句句诛心，搞得我思绪混乱，更是借酒浇愁。

　　明明知道他是为我好，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在最后，跟他吼了起来，幸亏餐馆老板也是老熟人，从中斡旋，劝住了我们，那晚的聚餐我俩不欢而散。我也知道，他说的是大实话，我不可能去怨恨他什么，相反，我更应该感谢我的这个老同学，好兄弟，因为，在人生选择的时候，他能给你提供一些真知灼见，让你少走一些弯路。

　　昏黄的灯光下，我默默走在寂静的马路上，夜已深，繁华的城市也开始了她的沉睡。我摇摇晃晃的走着，灯光把我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孤独得形影相吊，却又倔强得不停往前。

　　行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我停止了行走，就像一根电线杆子一样，矗立在那里，王老虎的话还犹在耳边，可是二十二年的心历成长，让我内心的初衷又开始徜徉起来……

　　一条大路，一条小路，大路灯火通明，似乎光明无限，小路有些昏暗，蜿蜒曲折……

　　可是我，却毫不犹豫地踏上了那条小路，因为，小路需要我的脚步去拓宽，更重要的是，我的住处在那边……

　　瞬间，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似乎，还是懵懵懂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