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晓雾渐清（廿五）

“正月十五，按照习俗，皇兄会带领百官，登上月台，亲自点燃龙头灯，以求今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马嘉祺让兄弟们都坐好，自己铺开城防图，再一次和他们确认信息。

“以敖清秋的脾气，他既然要打着复国的旗号，又准备了这么些个手段，定然是想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地登上皇位，”丁程鑫拿起放在一旁的引导杆，在沙盘上也比划了起来，“而且按照翔哥得到的消息来看，敖清秋打算动手的时候，应当就是皇上点龙头灯的时候。在百姓面前，揭露‘罪行’，拔高自己的形象，最后也是‘众望所归’，不负天下百姓。”

“假惺惺。”刘耀文很显然是不满意敖清秋的病态心理，“如果真和他那皇帝兄弟交情之深，早干嘛去了？一直心思不正，还好意思叫嚣着自己是正道。”

严浩翔也是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只是，我们到现在终究还是摸不清楚，敖清秋手里究竟有多少兵力，还有多少底牌。我甚至担心……”

“担心你现在查出来的，都是他想让你查到的？”马嘉祺轻轻一笑，仿佛看透了严浩翔的心思。“无碍，不论是不是他本意，我们还是按照既定计划行事，只是需要多盯着点宫里。父皇母后都还在宫中，消息并不比我们灵通。”

“这你放心，马哥，到时候我亲自带人去守着皇上。”刘耀文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险些给自己呛到。清了清嗓子才尴尬地继续说着，“我都已经和禁卫军统领打好招呼了，届时由我带队。”

“嗯，你行事我是放心的。”

正月十五，阖宫上下喜气一派，各式各样的宫灯亮堂堂地挂在高处，随风摇动。

想来“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应是如此场景。

马思诚在云靖雁的陪同之下，先去给太上皇和太后请安。

“问母后安。”

马思诚走进寿康宫中，便看见了坐在下手位逗得太后笑得合不拢嘴的敖子逸。

“参见皇上。”敖子逸听见后面脚步声，回头便瞧见了一抹明黄色。直接起身跪拜，不敢抬眼，“草民未曾听见传驾，还望皇上恕罪。”

“无妨，”马思诚让人把敖子逸扶了起来，“原本朕就是来给母后问安的，不曾让人通传。你方才给母后讲的什么呀，朕许久未见母后笑得这般开心了。”

马思诚边说着，边走到太后身边坐下，示意敖子逸也落座。

而云靖雁则是径直走到太后身边，乖巧地替太后捏着肩颈。

“一些坊间笑话罢了，当不得真。”敖子逸只是浅浅一笑，并未深谈。

毕竟，之前给敖清秋的那封信，还是从宫里传出去的。在他还没有从马嘉祺那边得知真相的时候，便已是回到了敖府。

所以，在敖子逸的心中，马思诚和云靖雁都是不知能否交心的人，交谈之时还是保留了几分余地。

马思诚又何尝看不出来，敖子逸对他的生疏，只当是敖子逸在府中被敖清秋敲打了一番，又或者是年少之时在外流浪敛了性子，再并未多想。

太后在马思诚和敖子逸身上来回瞄了两下，微微勾了勾嘴角，“你和雁儿来我这就是来请个安？”

“诚哥方才和儿臣哭诉，说今夜去月台点灯，更深露重的，怕到时候是要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云靖雁腾出一只手，捂住嘴角，冲马思诚俏皮地眨了眨眼。

“哦，那多穿点衣服便是。”太后只当是没听明白云靖雁的意思，对李飞嘱咐道。

“是，奴才记着了。”李飞站在门边，抬眼瞧瞧瞥了一眼马思诚，低下头去。心里思量着，恐怕也就太后和皇后能在这时候这般调笑皇上了。

马思诚听了太后的话，嘴角立马向下耷拉了去，却又放不下面子，“朕这不是思量着……嘉祺也得陪着朕苦熬着吗，他打小身子就弱……”

“那便让他早些歇着去，他只是个王爷，不是非得在月台上等着龙头灯点过。”太后直接抢白了马思诚的话，“哀家也已经让人给他送了药膳过去，冻不着他。”

“朕……”马思诚张了张嘴，最后垂头丧气瘫坐回去，有些委屈地说道，“朕只是想来跟母后讨口吃的……”

太后被马思诚这模样直接气笑了，伸出手去点了点他的额头，“你呀，一国之君，巴巴地跑过来跟哀家讨口吃的，还拐弯抹角的，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马思诚这时候也丝毫没有个皇帝模样，抱住太后伸出来的那一只手就不松了，“再怎么样朕也是母后的孩儿。母后都给嘉祺那浑小子送吃的了，可不能厚此薄彼。他可没进宫请安！”

太后笑弯了眉眼，无奈摇摇头，“子逸，你去小厨房给炖着的金丝燕窝羹端来。”

“是。”敖子逸没想到太后会让自己去拿，不过倒也是没有迟疑，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敖子逸边走边想着刚才寿康宫里的事情，母慈子孝、天伦之乐，恐怕便是如此了……

敖子逸出门之后，太后才把手从马思诚那边收了回来，正了正面色，“你没事刺激子逸作甚？嘉祺不是已经传信进来告知你了吗？”

马思诚盯着敖子逸身影消失的方向，皱着眉头，“母后，这般时候，朕也不知该信谁不该信谁了……”

太后一手牵着云靖雁，一手握住了马思诚，“无论如何，身边人总是可信的。你且记着，兄弟齐心，方可断金。既然子逸是嘉祺信了的人，这孩子这段时间在我身边也一直谨守本分，信他又有何妨？思诚，为君，非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