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故人归来（十）

“阿喜？”贺峻霖发现阿喜一直在走神，以为他还处于被追杀的惊吓之中，“不要怕，你现在既已在蜀都，我们自会护住你，不让你出事的。”

可谁料，阿喜却是猛地摇头，然后深吸一口气，似是下了什么极大的决心一般，开口对贺峻霖说道，“小贺大人，我想求您一件事。”

“嗯，你说。”

“我能拜你为师吗？”

贺峻霖被阿喜这突然间的请求吓了一跳，“拜我为师？做什么？九宫八卦、周易循环之术，我也是学艺不精啊。”

“不不不，我是想学武。”阿喜知道贺峻霖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道。

“为什么突然想习武了？我瞧你这模样，应该是和我差不多大小。要知道，习武可是童子功，你现在才开始习武，怕是有些晚了，可是要吃许多苦头的。”贺峻霖上下打量了一番阿喜，认真地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你若是还担心有人想害你性命，对你有所意图，我让马哥多派些人手保护你便是了。”贺峻霖只道是阿喜还在担忧有人要加害于他。

“不，小贺大人，我只是……”阿喜顿了顿，捏紧了拳头，再抬起头往向贺峻霖时，眼里噙了些许泪水，但目光坚定，“我只是，不想再连累无辜的人，因我而伤，因我而死。”

贺峻霖怎么也没有想到阿喜能对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惊讶之余又有了些许感动。

贺峻霖他们七人虽年纪尚小，可也是在这充满权欲的官场动荡之中，混迹多年。即便不曾与那些罔顾性命的人同流合污，但也是见过不少鲜血的人，似乎已经不会再随意为生命的流逝而动容。

“好，我答应你。”贺峻霖同意了阿喜的要求。

“真的？”阿喜没有想到，贺峻霖竟答应得如此痛快。

“用我们幺儿的话说，男娃儿，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贺峻霖想起来昨夜刘耀文刚说的一句话，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

他们说话的功夫，马车也很快行驶到了张真源府前。

阿喜之前已经见过张真源，还在张真源府上住了些时日。但终究没有和贺峻霖的感觉那么亲熟，此时站在张府门前，竟还有些紧张。

“没事。”贺峻霖发现了阿喜的不自然，伸出手握住了阿喜的手。

贺峻霖的手冰冰凉凉的，让阿喜躁动不安的心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再次踏入张府，熟悉的药草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因为张家乃是医药世家，所以这府上布置，自然也是与其他官员府邸大不相同。

寻常府邸中，多寻些奇山异石为景，置于堂前，门廊碧柱上多雕蝙蝠麒麟等，以求祥瑞。

但张府之中，道路左右两端，种的是奇珍异草，什么世间罕见的水晶兰、天鹅双色乌头，在这里，总能寻见一二。柱子上刻的或为神农尝百草，或为扁鹊窥垣，亦有子华理瀹，悬壶济世等。

待进入厅堂，其内更是摆满了医书医经等，就连那若有似无的淡淡熏香也是有着抚人心绪之效。

“贺儿？你怎么来了？”张真源还在后院调着药，只听下人通传有贵客到访，这匆忙净了手，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急急跑了过来。“这是……阿喜？”

“张大人。”阿喜走到张真源身前，按照之前学过的礼仪，对张真源行了礼。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张真源连忙伸手去扶，“这阔别多日，我竟险些不曾认出你来。”

其实，也不怪张真源没敢与阿喜相认。

阿喜离开蜀都的时候，还未及九月下旬，现下已是快要过年。这前前后后小三个月，阿喜又经历了张真源师傅的调养与治疗，原本瘦削的脸颊上已经添了些肉，单薄的身子也健壮了点，再加上这衣衫洁净，发束整齐，自是不能与之前的乞丐模样相较了。

现在的阿喜，因着原本面容就要俊俏些，若是出去说他是哪家的贵公子，怕是也有人信的。

“这三个月，过得如何？”张真源一边说着，一边将他二人往自己的后院引去。

“张哥，等会儿再让他说吧，我已经派人去通知马哥他们了，想来也快到了。等人到齐了，让阿喜一并说与我们听便可，省得他得说上好几遍。”贺峻霖提示道。

“也对，那我先来看看你身体如何吧？”张真源提议。

“主子，人回来了。”一道身影悄无声息越过高墙，滑入府邸之中，脚尖轻点，落地似猫儿一般，没有一点声音。

“嗯，如何？”太师椅上，虽苍老却仍铿锵有力的声音发出。

“轩雨盟的人出手了。”暗影俯身低头答道，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还有丝丝鲜血顺着手背向下滴落。

“倒是大手笔。”老者听闻“轩雨盟”的名字，略显讶异，“这人究竟是有多重要，竟还让他们请了轩雨盟出手？”虽为问句，可那老者也是在心中暗自思量着答案。

暗影立身于侧，未曾出声作答。

老者稍作沉吟，捻了捻略有些花白的胡子，“继续盯着，找机会下手。”

“属下领命。”

待暗影走后，太师椅上的老者，也慢慢起身，负手立于桌前，瞧着那桌上的画像，兀自念叨着，“你，究竟是何人呢？”

那画中之人，赫然是阿喜现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