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故人归来（九）

（四）

国师府

“少爷，外面停了辆马车，说是找您的。”

天刚蒙蒙亮，月亮还悬挂于西山之上，似是留恋人间。

贺峻霖听见下人来报，匆匆清了把脸，往外院走去，边走边问，“来者何人？”

下人跟在贺峻霖身后答道，“不知，马车里的人也没下来，是前面骑马的人叫的门。”

贺峻霖虽心里犯着嘀咕，可脚下的步伐却没有停下。

等他走到门口，看见马车上熟悉的水玉暖炽色的吊穗，便猜到了几分。

“阿喜？”贺峻霖走到马车旁边，悄声问道。

“小贺大人！”阿喜一听，是贺峻霖的声音，也不顾临出发之前替自己诊治的老先生的嘱托，连忙掀开帘子。

待阿喜确认马车外的真是贺峻霖的时候，连忙跳下马车，十分欢喜地握住了贺峻霖的手，“小贺大人！真的是你！我的天，我终于活着回来了！”

贺峻霖刚想开口询问阿喜路上如何，却闻见了马车内若有似无的血腥味。他急忙撸起阿喜的袖子，“受伤了？”

阿喜被贺峻霖突然间的举动吓了一跳，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贺峻霖就差当街把他衣服扒了。“不是不是，小贺大人，不是我。”阿喜赶紧微微拉开自己和贺峻霖的距离，摆了摆手，“这里好像不太方便说话。”

“哦对对对。”贺峻霖一时间因为阿喜平安归来有些兴奋得过了头，竟忘了此时他们还站在大街上，“走，我们去张哥那。”

贺峻霖拉着阿喜的手，又上了马车。

“派人去祺王府、丞相府还有严王府通知一声，说我在张真源那儿等他们。”贺峻霖撩开马车帘，唤过来门房一个小厮，让他去把其他几个人都找过来。

上了马车之后，贺峻霖便看见凌霜坐过的位置上，有星星点点暗红色的血迹。他上前用手指捻了捻，放到鼻子底下轻嗅了嗅，“有毒？”

虽然贺峻霖不似张真源那般精通医术，可他小时候总是和严浩翔一起，跟在张真源后面，看张真源整天摇头晃脑地背着医书和毒经，故而对这些东西也懂些皮毛。

“嗯，凌霜大人受了伤。”阿喜对于贺峻霖发现血迹中有毒一点也不惊奇。在他的眼中，不仅是小贺大人，其余的六位大人也都是有着通天的神术。

“凌霜受了伤？那看来对面还真是动了点心思。”贺峻霖轻轻用拇指搓捻着食指。他虽未曾和凌霜交过手，可他想来，凌霜身为轩雨盟四大阁主之一，那身手自然应该是天府国内排得上名号的人了。

“是着了暗箭。”阿喜把昨夜他们遇袭的事情仔仔细细地讲与贺峻霖听，又说了这一路他遭遇到的大大小小的袭击。

“这些人啊，真是。”贺峻霖听了之后，轻笑一声。

“凌霜伤势如何？可有大碍？”

“不知道，进了城之后，凌霜大人说我安全了，就走了。”阿喜有些烦闷地摇了摇头。

以前他做乞丐的时候，虽然经常挨饿，吃了上顿不知道下一顿应该去哪解决，风餐露宿，居无定所。若是哪一日能有人给他扔点馊了的饭菜，他都能高兴上大半日。

现在，虽然他有了新衣服穿，每日的餐食也都不需要自己操心，甚至吃得都是以前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神仙美食，他也曾一度欢喜得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可后来，尤其是自从他踏上返回蜀都的路那一刻起，每日每夜都在为自己的性命忧心。当然，这其实并不足以让阿喜烦闷，真正让他感到忧愁的，是他亲眼见到了好几场激烈的厮杀，有人为了他这个素未谋面的人而受伤，甚至还有几个人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阿喜第一次觉得，自己原来是这么的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