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结草衔环（廿七）

丁程鑫接过账本，翻看了几眼，转手递给马嘉祺，“也就是说，褚衔环是有在那你这里做工，并且是帮你筛选皮料，对吧？”

“正是。”

“她做工做了多久？”

“时间不长，大概……前后算下来应该有半年了。”白雪认真回想了一下，“她经常会和我告假，一来二去的，她自己就不大好意思了，就和我请了辞。我瞧着她是个可怜人，做工也仔细，从来不会偷懒耍滑，而且她选出来的料子，往往是最合我心意的。我也劝说过她，我说我这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她能做就接着做下去。但是还是被她拒绝了。”

“那她和你说过，她总请假的原因是什么吗？”马嘉祺翻看过账本之后，抬头问白雪。

“不曾。”白雪这次倒是没有犹豫，“但是我也多多少少能看得出来。每一次她请过假再回来，身上总是会漏出来些大大小小的瘀痕。这瘀痕怎么来的，我也就不必多说了吧？”

“嗯。那自她辞工之后，你二人可还有什么来往吗？”丁程鑫接着问话。

“不瞒大人所说，打那之后，我俩反倒是亲近了不少。尽管她不在我这做活了，可也时常来我这帮我忙。但是她不要我的钱，只说是为了打发时间，来散散心。我于心不忍，作为回报，她走的时候总会让她带点肉回家。有时候也会给她点做好的物什，让她自己带到集市上去卖，也算是让她贴补点家用。”白雪说到这里，仿佛是触动了心里什么机关一样，原本闪亮的明眸里，开始渐渐蓄起了眼泪，“褚家妹妹也是个可怜人。总是勤勤恳恳的，有什么事都在心里放着，一声不吭。如此好的姑娘，怎地就嫁给了那样一个畜生呀。唉！”

“那你之前还说和她不熟？只是有过几面的交情？”马嘉祺丝毫没给白雪留情面，话里话外都是在讽刺白雪的意味。

“民妇乃是这集市中一个普通百姓。最开始听见平日里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就没了，感到害怕岂不是很正常？慌乱之中，做出觉得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恐怕也是常人之举吧？”

白雪此言一出，马嘉祺感觉自己好像又见到了第一次看见的白雪——美丽且聪慧的一个女人，遇事更是可以淡定地权衡利弊。“所以，你当时的决定就是撇清自己和褚衔环的关系？”

“大人今日也说了，既往不咎不是？”白雪微笑着，仿佛她面前坐着的两个人并不是当朝王爷和丞相，而只是两个常来她家店铺买肉的寻常人罢了。

“嫂嫂倒是记得清楚了。”丁程鑫知道，这时候和白雪硬来是不大合适了，率先放缓了语气，“那不知嫂嫂还能否记得住，褚衔环来买那鞭子的时候，是个怎样的情形。”

白雪也是个聪明人，听见丁程鑫的话语，她也是恭敬了起来，“那日，并无异常。她只是来问我，有无做好的鞭子，又指定了皮料。我回她说没有。但那几日我恰好手里没什么要紧的单子，就问她是不是急着要。她说倒不是很急，不过还是越快越好。我就熬了几日，给做了出来。”

“也就是说，她来取鞭子的时候，距离她要鞭子的日子是过了几天的？”丁程鑫抓住了他想要的细节。

“是的。”

“那你可曾问她，要着鞭子做什么？”

“她说她要杀了陈生。”

“你说什么？”丁程鑫被白雪的回答惊到了。

“回大人话，褚家妹妹说，她要这鞭子，是要杀了陈生。”白雪盯着丁程鑫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回答着，生怕他听错一个字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