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结草衔环（十八）

走进庭院，刘耀文发现，这里从门外看起来，好像和陈生家离得有那么一段距离，但实际上，若是人在堂中坐着，隔壁陈生院子里的动静，稍稍仔细一听便可听得见。

“朱伯这院子收拾得倒是雅致。”宋亚轩端起朱伯文刚沏好的茶，环视了一下。

“嗐，平日里也没得时间去拾掇，我们祖孙二人就这么过着罢了。”

“我记得，将军之前好像给朱伯过一个院子？离将军府挺近。怎地朱伯还是住在这里，这怕是有诸多不便吧？”

“也没什么不便的，无非就是多走一段路罢了。主人家看得起，赏个院子，但我不能倚老卖老不是？再一个，这房子住的久了，也就有感情了，人上了岁数，也就懒得挪动了。好在现在将军府里，也并不是日日都用得到我，这日子过得倒是比许多人都舒坦许多。”朱伯文吹开杯中的茶叶，抿了一口茶。

“二位大人今日前来，是为了调查隔壁的案子吧？”朱伯文知道宋亚轩和刘耀文一直有话想问，便主动打破了僵局，“往些时候，我来不及回来照顾阿志，是隔壁褚姑娘帮衬着。阿志这孩子，虽聪颖，可到底是有些内向、慢热，不大善与人交际。倒是和褚姑娘聊得来。”

宋亚轩二人一听，觉得或许这个叫阿志的孩子，真的能给他们一些新的思路。

阿志看见宋亚轩二人炙热的目光，脸蛋第三次红了起来，“大人……我叫朱志鑫，大人叫我阿志就好。爷爷总这么叫我……褚姐姐也这么叫我。”

“好，阿志，你不必紧张，我们又不是什么吃人的怪物。”刘耀文看这孩子总是脸红，想缓解一下气氛，“你多大了？”

“十五。”

“哟？我们同岁。你几时生辰？”

“冬月生人。”

“啊，那我是比你大两个月，我这个月二十三就过十六的生辰啦。”刘耀文确认了朱志鑫比自己年纪小之后，更是开心得不得了，就像是在家里做幺儿做惯了，总想当哥哥似的，“哦对，我叫刘耀文，你叫我文哥就行。他叫宋亚轩，你叫他亚轩儿就行，他比你大一岁多。”

“叫什么亚轩儿？叫轩哥。”宋亚轩不服气地捶了一下刘耀文。

朱志鑫被眼前两个人的举动逗笑了。

宋亚轩和刘耀文看见朱志鑫笑了，便知道他应该不再会那么紧张了。“阿志，你和褚衔环平时来往的多吗？”

朱志鑫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刘耀文和宋亚轩对视一眼，接着问道“那你怎么会问关于她的事情呢？”

“褚姐姐是个好人。爷爷不在家的时候，她会给我送吃食，还会叮嘱我好好吃饭，要长高。虽然褚姐姐不曾读过书，但她会教我许多道理。褚姐姐突然走了，我很伤心。她丈夫总是欺负她，褚姐姐总是哭。但我看见褚姐姐的时候，她从来都是带着笑的。就好像是，老天爷明明给她撒了一地的碎渣子，她却总能在渣子里面找到最甜的糖。”

“你今日拦着我们是想说什么呢？”

“我听说，京兆尹府判陈生杀人，但是陈生说自己没有杀人，是褚姐姐自己上吊自杀的。是吗？”朱志鑫并没有直接回答刘耀文的问题，反而问了回去。

“是这样。”

“可是……我觉得，不到万不得已，褚姐姐是不会自杀的。”朱志鑫慢慢地低下了脑袋，轻声说道。

“怎么这么说？”

“前些日子，我还看见褚姐姐新做了衣裳和鞋子，都是她从前不曾穿过的样式。我问褚姐姐，怎地突然买了这些，褚姐姐说，生活总是要有点盼头的。”朱志鑫提到褚衔环对他说过的话，眼里突然有了泪花，“褚姐姐明明是对以后的日子充满期待的，日子那么难过，她都是向前看的，我……我实在是不敢信，褚姐姐会自缢。”

“嗯，你说的这些我们会考虑，但是你要知道，这些并不能作为直接证据，只能说是给我们提供了一些新的思路或者线索，阿志你能明白吗？”

“那，如果我能带你们找到证据呢？”

原本，刘耀文只是想委婉地告诉朱志鑫，即便他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但是并不能作为最后的呈堂证供。没成想，朱志鑫居然主动提出来帮他们找证据。

宋亚轩刘耀文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朱伯文。

“你们带他去吧，老朽没什么意见。若是真能帮上你们，也是帮了褚姑娘了。”朱伯文知道，他们这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倒也是丝毫没有犹豫就同意了。

“那事不宜迟，阿志你现在就带我们过去吧。只是，进院子之后，你需得小心一些，莫要破坏了屋子里现在的模样。”宋亚轩一心想快点找到有价值的线索，但也不忘细心提醒朱志鑫。

“嗯，轩轩哥哥，我知道的，其实爷爷也给我讲过很多你们的事情。我正朝着你们的方向努力呢，希望有一天，我也能成为你们一样的人。”

“那你好好努力呀，走吧。”宋亚轩开心地揉了揉朱志鑫的头发。

陈生家中

朱志鑫带着宋亚轩和刘耀文仔细翻找了褚衔环在家中所有的衣物，最后在一个被锁住的箱子里，找到了朱志鑫所说的，褚衔环才做的衣服和鞋子。

刘耀文把衣物拿起来仔细端详了许久，朱志鑫见刘耀文一直不说话，便好奇地问道，“文哥，怎么了？这衣服有什么不妥吗？这真的是褚姐姐买的，我亲眼见过。她之前从不会成色这么好的衣物，所以我只见过一次，就记住了。”

“我不是怀疑你记错了。”刘耀文摇摇头，“阿志，你且告诉我，你见过褚衔环穿过这衣服和鞋子吗？”

朱志鑫听出了刘耀文语气中的凝重，也不敢随便回答，认真回想了一下，才肯定地晃了晃脑袋，“没有，褚姐姐只是买了这些回来，还未来得及穿，就……”

“那你能给我大碍比量一下，褚衔环的身量吗？”刘耀文也顾不上朱志鑫刚刚的情绪变化了。

“褚姐姐总是吃不好，还要做许多活，她并不高，大概……到我这里吧。”朱志鑫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位置，“褚姐姐很瘦，瘦得像是风一吹就倒了一样，她肩膀肯定是要比我的窄了许多。”朱志鑫又仔仔细细地把褚衔环肩宽、身材比量了一下。

刘耀文越听朱志鑫的话，眉头反倒是皱得越明显。

“文哥，我……我说得不对吗？”

“不，我相信你描述的已经很准确了。只是，阿志你看，”刘耀文把衣服展开，放在自己身前，给朱志鑫对比来看，“你瞧这衣服，对于褚衔环来说，是不是有些过于肥大了？这夸张一点，怕是能装得下两个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