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人偶排骨（廿七）

孙睿与郑楚鸢相识于一场灯会。

郑家虽不是什么钟鸣鼎食之家，却也是家风严谨，甚至有些迂腐。郑父总是觉着，未出嫁的女子不宜抛头露面，不成体统。故此，郑楚鸢自小就是被养在深闺里的女子，总是听着身边丫鬟说外面集市上人来人往，灯会上花天锦地，早已向往许久。

那一年，郑楚鸢刚及笄，苦苦央求了父亲准许她出来逛一逛灯会。

少年的目光，总是会精准地落到自己心爱之人的身上。

孙睿本不是蜀都生人，那一年的灯会他恰好只身来到蜀都过活。不成想，灯会上惊鸿一瞥，孙睿就深陷其中，难再自拔。

孙睿瞧着郑楚鸢的打扮，就知道她应该是哪户人家的小姐，即便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也绝不是自己这种身如浮萍的穷小子可以高攀的。所以，孙睿只远远地看着郑楚鸢，看她为那一盏灵动的兔子灯而欣喜，看她为灯会上的表演而鼓掌雀跃，看她为河里顺流而下的荷花灯驻足停留……

孙睿在不知不觉中，跟了郑楚鸢许久。他原本打算就远远地、默默地看着就好，并没有想过要走过去与这位让自己一见倾心的小姐相识。但是，当他看见郑楚鸢在河边失足一滑，即将跌进河中之时，孙睿并没有多想，三步并作两步直冲过去，将郑楚鸢推回岸上，自己反落进河中。

突如其来的变故给郑楚鸢和她身边的小丫鬟都吓坏了，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张大嘴巴，却也一声不出。直到孙睿从河中上来，准备湿漉漉地离开。

“公子。”郑楚鸢终于缓过神来，喊了孙睿一声。

孙睿听见身后的声音，愣了一下，转过身来，“小姐是在喊我？”

郑楚鸢觉得这人有点好笑，“自然，我也不能喊别人呀。”

其实，平时郑楚鸢不会这么和陌生人说话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原本是打算道谢之后离去，却不知为何冒出来这么一句。觉得自己唐突之后，脸红地低了低头。

孙睿被郑楚鸢这一句话问得也不知道该作何答复，直挠了挠头。

“多谢公子方才救命之恩。”还是郑楚鸢率先打破了沉默，冲着孙睿福了福身。

孙睿连忙侧身躲开，上前想扶郑楚鸢起身，忽地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湿着，且于理不合，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举手之劳，小姐不必如此。”

“小女子姓郑，名唤楚鸢，敢问公子大名？日后好登门拜谢。”

“小人贱名，恐污了小姐耳。”

“公子怎得如此轻贱自己？”郑楚鸢微微蹙眉。

也不知道真她的话劝动了他，还是她的一颦牵动了他的心，反正最后他还是告诉了她自己姓甚名谁，只怕再聊下去，自己家在何处、家中有几口人几亩地也都要统统交代出来了。

郑楚鸢怕孙睿湿透了身子着了凉，便想让丫鬟把自己的披风借给孙睿。孙睿直道于礼不合，万般推辞后，转身离去。

郑楚鸢在原地驻足许久，她还不知道，这个小公子就这么走进了自己的心。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二人又见过几面，慢慢熟悉起来，互生情意。小丫鬟也乐得自家小姐遇见良人，暗中帮忙递了不少书信。

只是，终究还是被郑父撞见。郑父勃然大怒，不仅活活打死了郑楚鸢身旁的小丫鬟，还要把孙睿送去见官。

最后郑楚鸢以死相逼，郑父才答应了二人的婚事，但也因此和郑楚鸢断绝了父女关系，把她逐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