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围在一起的学生都慢慢散开，魏莱这才看到地面上躺着一个女生，身下留了好大一滩血。

她抬头看了看天台，是从上面跳下来的吗？有点惨烈啊。

“魏莱。”罗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语气有点慌乱。

“怎么了？”魏莱上前准备看看是谁这么有勇气，顺便汲取现场同学们恐惧的情绪。她需要强大的力量。

“是胡小蝶。”

魏莱顿了下，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胡小蝶？真是倒霉，要死也不挑一个好日子。不过话说回来，胡小蝶父母动作挺快啊，她昨天才给了他们一次机会，在金钱和女儿的”性命之间，他们选择了前者。

郑易上前查看了，胡小蝶已经没有了呼吸，他一边指挥人群小心不要破坏现场，一边打电话报警。

哪怕老师和保安都迅速来了，大部分学生还是围在四周看热闹不肯离去，繁重的学业让他们的生活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出现这种场面可以调剂一下。

魏莱又看到了陈念。其他的同学对着尸体指指点点，用夸张的词语形容死者的模样，只有她孤零零地一个人站着，看着地上胡小蝶的尸体。

陈念看了一眼魏莱，然后朝尸体走去，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了胡小蝶的脸上。

郑易把魏莱带回了警局，作为霍厉成命案的又一嫌疑人审讯。

“死者被杀那天晚上十点到十二点，你在哪里，有谁能证明？”

魏莱端坐在椅子上：“我晚自习上到九点四十，然后跟罗婷徐渺去酒吧玩了一会儿，具体时间不记得了，或许十点多一点，你可以去查监控。之后徐渺回家了，我就和罗婷在路上闲逛，大概十一点左右吧，我才回家。”

郑易翻看着之前的记录本，和她说的完全吻合。监控显示魏莱等人九点五十到酒吧，喝了几杯酒后十点零七分离开的。“你和罗婷在哪里闲逛？”

“不记得了，喝了点酒压马路，走到哪里算哪里。”

“那我提醒你一下，你去了育北路附近，霍厉成的家就在那不远。”

魏莱没了耐心：“你说是就是吧，我还以为你叫我来是要放了小北。”

郑易又问：“十点三十三分到十点五十，你和罗婷在哪里？”这一段时间她们消失在监控下，育北路的两个摄像头刚好坏了。

“去了家甜品店给小北买点夜宵。”魏莱补充道，“我手机里有付款记录你可以查。”

“霍厉成家对面的那个甜品店？”

“对啊，那又怎么样？”

郑易还想追问，审讯室的电话响了，外面的同事打来电话，霍厉成的案子有重大发现，出现了新的嫌疑人。

早上有民众报警，安桥区有户老旧的民居疑似遭到盗贼。警察赶过去一看，在家中发现了巨额现金和名贵手表。而这户屋主，正是霍厉成社会上的一个朋友，叫赖青。霍厉成被杀当晚，有人发现他提着一个黑色包裹回家。

魏莱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但看到郑易一脸震惊的表情不免得意洋洋：“怎么了郑警官，找你有什么事啊？”

案情在抓到赖青后一切都明朗起来。赖青家中发现的一块手表上化验出了霍厉成的血迹，那些巨额现金和其余手表也都是霍家的，而霍家之所以一开始隐瞒了财物被盗，就是因为这笔巨款来历不明。在铁证下，赖青也认了罪。他前些日子被高利贷逼得急，那天到霍家玩，看到他家的那些钱财一时动了杀心，用水果刀杀害了他。

“听说你们抓到凶手啦，恭喜啊，现在可以把小北放了吗？”魏莱笑容甜美。她都已经把证据送到他们面前，要是还抓不到凶手，那安桥的治安可真令人堪忧。

“还有些程序要走，不用担心他。”郑易拉开审讯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咱们接着聊会儿。”

即使嫌疑人已经坦白犯罪事实，郑易还是没有打消对魏莱的怀疑。

魏莱刚刚还含笑的眉眼一下子冷淡下去：“你烦不烦？”凶手都被抓到了还问个屁，她还急着去看小北呢？

“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凶手是谁？”他怀疑，有可能是魏莱指使赖青犯案。

魏莱反驳：“我怎么会知道？”

审讯室的门开了，老杨拿着文件走了进来：“把她放了。”

“师父，还有点事情没问清楚。”郑易还想说服老杨让他继续审问，但被坚决驳回。

郑易不甘心地看了一眼魏莱，只见她正对着自己抿唇讥笑，便摔门而出。

魏莱跟着老杨把手续办完后，才见到刘北山。他怀中抱着小白和大康从拘留室里出来的时候，魏莱一把扑到他怀中，小白也识趣地跳到了一旁大康肩膀上。

刘北山轻声细语：“你昨晚怎么来了？不是都已经回家了吗？”

“谁让你昨晚骗我来着，我还不得看看你死哪去了？”魏莱轻轻捶了他胸口两下。这一个星期她花了不少力量帮他恢复到伤口彻底好了的程度，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往他怀里钻。

刘北山握住她乱动的手：“你猜到我骗你了？我怕你担心，所以才故意隐瞒的。”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对警察说，你那晚在哪？这样你不就可以回家。”魏莱有点埋怨。她怕万一警察没那么快抓到凶手，会怀疑到小北头上，还特意打了个电话让小北在那个时间段去诊所复诊。结果刘北山这个大傻子，被关了一夜，就是不说出来。

刘北山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几个警察，低声在她耳边说：“我当时在酒吧门口看到你了，我担心你做了什么傻事。”

魏莱垂眼，神情有点恍惚。是因为怕她杀了霍厉成吗？所以他才不肯说出自己的不在场证据，好替她洗清嫌疑？如果人真的是她杀的呢？他是不是会蠢到自认罪名？“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她的生命可以重来一次，可是刘北山是普通人，他要是被判故意杀人罪，不是死刑也是十年起步。他还这么年轻，比她大不了两岁。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愿意。”刘北山握紧了魏莱的手，“好了，笑一个，别哭丧着脸，一点都不好看。”

魏莱别过脸去偷笑，然后挽着刘北山的手打算一起离开警局，郑易匆匆走过来拦下了魏莱。

“你什么意思？”魏莱看着郑易忽地笑了，“我刚被你问了好几个小时，这才做完笔录准备走人，你还有完没完？”

老杨低声呵斥：“郑易！干嘛呢？这件命案已经调查清楚了并移交法院，不归你管了。”上头都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让他们没有证据就赶紧放人，霍区长都已经因为涉嫌受贿被控制起来了。

郑易没有理会老杨，而是死死盯着魏莱：“请你配合我调查，胡小蝶跳楼一案。”

魏莱提高了语调：“胡小蝶她是自杀！全校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她从楼顶自己跳下来的，你当时也看到了我就在你面前不远我怎么动手啊？”

刘北山轻声提醒：“莱莱，别激动，我们好好和警察说明白。”

“本来就不关我的事嘛。”魏莱看着刘北山有点委屈，明明是胡小蝶的父母逼死亲生女儿，她只不过是诱发了胡父胡母内心的恶念。如果他们没有那个想法，就不会把胡小蝶逼到绝境。

人的内心有那么多恶念，禁不住诱惑犯了罪，怎么能怪她呢？她生来就是要诱导人类作恶的。

郑易无动于衷：“有同学向我反应，你涉嫌对胡小蝶实施霸凌行为导致她精神奔溃从而自杀。”

魏莱冷眼睥睨着他，忍住心里的不悦。

她转身抱了刘北山一下：“或许郑警官有什么误会，既然他有问题那我就帮他解答，你先回去吧。”

“我在这等你。”刘北山心里有点忐忑，魏莱答应了他不欺负陈念了，会不会把矛头转移到其他同学身上。

魏莱：“可是我想吃你煮的晚餐啊，你烧的红鼠桂鱼那么好吃。你先回家煮好晚餐等我，我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帮警察处理完的。”

刘北山：“那好，手机别关机。我先去买菜，然后来接你一起回家。”

魏莱微笑：“好。”

看着刘北山离开后，她才收起笑容。

还是上午那个传唤室，郑易和一个女警又坐在了魏莱对面准备开始询问。

郑易：“有同学向我反应，见你带着罗婷等人在女厕朝胡小蝶扔湿纸团并用侮辱性的词汇攻击她。”

魏莱：“别有同学了，不就是陈念吗？那不过是我们和胡小蝶闹着玩的。同学之间打打闹闹郑警官你不是没经历过吧？难道郑警官你会因为骂了两句同学而被冤枉是杀人凶手吗？”

“闹着玩？她现在已经死了！”郑易丝毫理解不了，为什么世上会有如此矛盾的人，天真是她邪恶也是她。就像陈念告诉他的一样，她有着天使的面容魔鬼的心肠。

“是我害的吗？我为什么要她死啊对我有好处吗？”哪怕面对郑易的疾言厉色，魏莱依旧保持优雅的笑容，“你说我那些玩笑行为是霸凌胡小蝶，我总要有个动机吧？难道就为了浪费时间？再说了，她死了对我一分好处都没有，反倒是她的父母，说不定一闹还能讹学校一笔赔偿金，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生命在你眼里是可以用金钱衡量的吗？”

“是在胡小蝶父母眼里，她的命的确比不上一笔赔偿金。”魏莱厌恶极了郑易这种说教姿态，他不过也就是个普通人，非要装成救世主。

郑易询问了许久，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无论他用什么方法，魏莱就是不承认蓄意霸凌同学，而说那些都是开玩笑。没有直接的证据，他根本奈何不了她，就算追究也只能是让她学校领导来给处分。一条人命，就那么轻飘飘地揭过。

魏莱起身离开，在传唤室外面看到了罗婷和徐渺，她们也等着询问。对于罗婷，她不担心，虽然不是很聪明但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反而是徐渺……

她朝她们微微一笑：“我先走了，郑警官人很好，照实说就行他不会为难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