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队长，长城（2）

“我有都护大人的手书，要面见碎叶镇守使杜怀宝将军。”李白高声道。

“郭大人手书？你且稍后片刻，某这就将手书呈上。”那骑斥候面色一凛，纵马而来，略扫了一遍李白手中的手书，郑重道。

随即便从李白手中接过了郭虔瑾给他的手书，直接拨马狂奔而回。

兵痞们等得不耐烦，怨声载道起来，李白没有理会他们只是端坐在黑鬃身上，一口一口轻酌酒葫芦里的佳酿，动作却是小心得很，没有让那气味散出分毫。

经过昨夜被郭某人抢了酒，他明白了财不外露的道理。

终于，远方烟尘再度扬起，那骑斥候归来，大声道：“李队正，手书为真。老三，你把这位队正手下的人去安置到东营。李队正你且随某来。”

身后的兵痞们一阵怒骂，盯着那么火辣的毒日行军整整一天，他们早已不耐。

李白看向两火头说道：“你们俩带他们听从那几个斥候的命令，我去去就来。”

两火头应了声诺，李白也不再理会这些家伙，径直拨马随最开始那名斥候向城镇大门奔去。

“这位兄台，最近碎叶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斥候面色一沉，却也不避讳，直言道：“最近不少魔种作乱，以草原部族为血食，强大自身。虽说受灾最严重的是北夷人，但是摸到我大唐边境的怪物也有不少。这些魔种似乎吞得北夷人太多，进化出了某种伪装成活人的能力，昼伏夜出，潜伏至城内，几天下来已经死了几十号人了。”

“那确实应该谨慎些。”李白点了点头。

那斥候又颇为艳羡地打量了李白胯下的黑鬃，酸溜溜道：“乌孙神骏？都护大人赐的？”

“长者赐，不敢辞。”李白微笑着摇了摇头。

那斥候咕哝了一声，大概是说好运的小子之类的，随即扬起马鞭，带起一阵风沙离去，引得路边的商旅纷纷避让不已。

渐渐进了城镇，仍然有各种长相的西域人，但绝大多数都是归属都护府统辖的汉人了，这些汉人中有很多并非是迁移过来的唐人，而是自西汉年间便已迁来的汉民。

比如说被唐国踏灭，纳入管辖的高昌国，曾经就是汉，魏戍边的戎卒后裔所组建。

这并非是一场值得称道的解放战争，而是赤裸裸，拿同源同宗，拿正朔大唐当借口，稍加粉饰，便开启的一场征服战争，不比历史上其他的征服好看多少。

同样有屠杀，同样有欺压。

不过好在随着最开始的那一波战争结束，西域已经趋于稳定，这种征服已经渐渐消弭，取而代之的是同化与牧民。

长城建立自北庭城所属庭州以北的碎叶，碎叶为安西四镇之一，整个北庭都护府除了治所的北庭三军瀚海，天山，伊吾两万精锐府兵以外，分别又在这龟兹、焉耆、于阗、疏勒拥有驻军共计三万人，只是精锐程度不如前者，有相当一部分人是当地屯垦的农兵。

在这个年代，西域汉人与唐人并不能划为等号，起码对许多唐军将领而言，招收西域汉民作士兵还不如那些囚徒，这里涉及一个信任问题。

唐军铁骑隆隆而来，许多西域国度都被其兵锋所指，臣服于下，然而这只是一场粗糙的征服，唐人并没有着力于把西域的汉民变作自己的同胞，也可以说是漫长的补给线以及紧张的局势，没有给唐人学丑国搞和平演变的余地。

纵使狄仁杰、女帝有把汉民当成自己同胞的思想，也不可能轻易实现，唐人骨子里的自傲是无法泯灭的。

李白不得不感叹，这里始终不是那个团结友爱的华夏民族，陌生人之间也会互帮互助，有一句话如何说？

“五百年前说不定是一家人。”

这种思想不会出现在这个时代的普通人身上就是了。遇见陌生人遇难，不去把那遇难的陌生人身上值钱的东西全搜刮掉就算好的了。

所以虽然在西域，汉民不在少数，但是绝大多数西域汉民仍然是农民，而另外一个相当大成分的西域汉民则是被武装起来的农民。

他们多携带眷属，不仅遍布三州、四镇，而且各交通干线的守捉、戍堡、烽堠皆有军士执勤。他们既是边疆的忠诚卫士，又须垦田自赡，属于郭虔瑾在西域推行均田制所取得的显著成果之一。

不过西域汉民大多仍是乌合之众，他们并没有得到有效的训练，只凭简陋的武器与保护自己土地的热血与敌人作战，他们的装备甚至还不如李白身后的这些囚徒，足见唐将对于西域汉民的信任十分有限。

当然这并非毫无缘由，囚徒虽然人品卑劣，但跋涉千里而来，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就算抱起团也就那么几十人的规模，根本不成气候，只能依靠军伍。

而西域汉人却有很多人并不安生，疏勒，龟兹这些被征服了的小国暗流汹涌，时刻准备着掀起反抗唐人统治的大旗。但就目前为止，大唐兵锋无人敢撄其锋芒，他们也便只好继续龟缩下去。

李白想起一路上跟随自己而来的那些歪歪斜斜，口中喷着污言秽语，抱着武器宛如难民一般散乱的囚卒，不由得有些无奈。

和这些兵痞相比，他宁愿去招一些西域本地人。

等到了碎叶镇，就把他们的武器没收，编发去做苦力吧。至少，他们不用上战场，保住一条命。

那些西域小国的复国者才多少人？比起对那些小国，绝大多数人对中原正朔大唐的认同感更高。

就因为可能出奸细，便放弃了如此广阔的兵源。

街上一片喧闹，越靠近边陲，商业就越发达，坊市界限也就越发淡薄。

经常能够看到摆着小吃摊，卖着玉石瓦罐等从废墟中刨出古物的商贩，酒楼，茶馆，食肆乃至勾栏等大行于世，且掏腰包者众，这其中尤以胡姬经营的勾栏最为火爆。

李白没有在这繁华街巷逗留，而是紧随前面的骑手向着碎叶镇守府赶去。

将黑鬃留在了府门外，在一名军士的带领下，李白径直入了镇守府的大堂。

一进门便看到一员身披儒衫的中年男子正提着毛笔在粗糙的黄纸上勾画着，似乎在作某种图纸，李白略一思索，觉得这玩意儿跟郭虔瑾给他的机关术图纸很像，但明显高端不少，于是连忙撇过头，不便再看。

不然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头晕目眩，一觉睡到明天天亮。

杜怀宝却是恍然未觉，继续提笔勾勒，不时挥手在那纸上一划，墨渍顿时消去，重新勾画起来。

碎叶镇守使杜怀宝的长相明显不如郭虔瑾粗犷，肤色也与绝大多数在西域生活的汉人迥异，透露出一股遮掩不了的白皙。

在来之前李白就听郭虔瑾说，这位杜怀宝镇守使是一位很强大的机关师，曾经在稷下学院修行过，虽说武道修为远不如郭虔瑾，但前途远大，又远超郭虔瑾不止一筹。

谁都知道这世上武道是无法通神的，真正能够通往超智慧体的道路只有两种，那便是魔道和机关术。

可李白不同，他的剑，是剑法而不是剑道，道与法二字的含义可是天差地别。

普通的武道，至少要等到突破武道宗师（理解为紫标即可），才可勉强隔空取物。

当然，也可以在武道上到达一定领悟，比如领悟剑气刀气这一类的，利用“气”隔空取物。

但是李白修习的剑法，从最开始，熟练后便可隔空取物。这个起点，就代表他可以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剑仙。

而且他李白骨子里还有一个与剑相辅相成的同音属性。

又等了片刻，杜怀宝终于长叹了一口气，将那图纸整个一挥，墨渍尽数抹销，随即抬起头来，面带笑意打量起了李白。

“你就是李白？”杜怀宝抚掌赞道。“听都护大人说你是自愿来守卫这长城防线，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都护大人称你表字为太白，锋锐无匹，性子自是一往无前，嘱托我多加磨砺你的心性，你可莫要怪我。”

李白连忙摇头道：“镇守使与都护大人费心了。”

却见杜怀宝脸上温和的笑意迅速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肃杀如刀的面孔，一股庞大的气势伴随着铁血杀气陡然间掀起，压得李白直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根本不消多想，此人手底下的血债累累，几乎不异于人屠，与之前的儒生模样简直是天差地远。

果然，强者军中多。这个时代可不是满级人类在街头小巷的时代。

“既入某家麾下，便当一视同仁，新来的理应直接先劳苦役，再登长城，但你既然为都护亲自推荐，又在长安被誉为诗剑双绝，那你便从这七道防线中任选其一作为你的驻扎地吧。”杜怀宝说道。

李白闻言，困惑的看向杜怀宝，他的长安虚名已经传到这来了？

“不必惊讶，谁还没有点情报网。”杜怀宝笑了笑道。

随即，伸手一点，那黄纸之上顿时浮现出了一副详尽的地图，上面标注着碎叶镇北，足有七道的长城防线。

李白点了点，道：“听闻长城守卫军有一巾帼英雄，虽是女子之身，却在长城奋战已久，若能在这位女英雄手下做事，自当荣幸之至。”

杜怀宝脸上勾勒起了一丝笑意，肃杀之气尽散。

李白看到，按照脑海里蓝李白的思维吐槽道：不去教变脸真是可惜了。

“倒是个有见识的小子。”

他有些得意，仿佛夸奖花木兰要比夸奖他自身还要更加值得开心。

因为当初花木兰来到长城，一介女流的身份可引发了不少争议，是他力排众议将其提拔到长城守卫军首领的位置。

现在仍有不少人为此腹诽他，此时被李白一夸，当即感觉对方颇有眼光。

“明日便去长城第一道防线，卯时出发，午时即到，辎重粮草自有折冲府配给。”

他说着抽出一张令牌丢给李白，又问道：“你还有什么要求？”

李白忙道：“囚卒不堪使用，惟愿将其配发劳役，某孤身带两名火头便可戍守长城，征发民兵训练，有保土之心，纵然民兵也要比那些老兵痞顶用。”

杜怀宝面色一寒，冷哼道：“胡闹，身为队正岂能抛弃同袍，此事不必多说，你退下吧。”

李白苦笑着摇了摇头，径直离开了，心底不免腹诽这货简直变脸太快，一会笑得跟朵花似的一会儿凶神恶煞宛如恶鬼，跟这种喜怒无常的人还是少打交道为妙。

让自己那些“同袍”上，跟送人头无疑，不但浪费了养他们的粮食，还助长敌方士气。

可能唯一好处是耗费敌方体力，但是攻城少则上千人多则上万人，又能消耗多少体力？

而且就这些人的武功，不算两名火头，上去，那也是四十八换零，多人要围攻五六个可能有希望，但是显然不可能。所以，无论如何计算，俩字——血亏。

随着李白正式被委派到长城防线，主线任务一也随之完成。

任务奖励是一个B级奖励，小奔狼纹章，看都不看，没用，扔进储物戒指里，然后把储物戒指扔进行囊里。

出了门，李白暗暗思索着之前斥候所说的魔种，感觉这事似乎不简单，之前在北庭前面的森林里遇到的那头魔种应该就与他们有关，若是到了长城第一道防线，恐怕还要与对方打不少交道。

如今花木兰所镇守的第一防线未破，花木兰还没有被那些人污蔑为叛徒，那么长城守卫军第一小队，也就是花木兰、苏烈、凯、守约和玄策组成的小队应该还未成立，玄策还没丢，凯也还没来。

而长城守卫军第二小队，也就是李信统帅的，由李信、猫咪、伽罗、盾山的小队理应也没有组成。千窟还没有毁灭，伽罗也就没来，盾山还没有彻底分配到二队，现在估计都还没出现。

当然，这些李白并不知道，蓝李白从太过了解王者背景故事。

李白看了一眼二哈给的关系网，自己出现在了长城守卫军的关系网里。

“二哈，怎么回事？”

【已自动把小白你列入长城守卫军军阵容了。】

“你这……”李白无语了。

【小白是想隶属长安阵营吗？】二哈问道。

“不，长城挺好，至少不用见到狄仁杰的臭脸。”李白摇摇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