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队长，长城

“西域实在是太乱了。”虽然早就有所预料，但是这一刻李白还是忍不住对西域的乱象吐了个槽。

“现在后悔了？”郭虔瑾问道。

“后悔倒是不后悔，只是都护你怎么招来山中老人的刺客的？”（山中老人是兰陵王师父。）

“你知道山中老人？”

“有所耳闻。”

“我大唐的胃口大了点，他们没得吃了，也只能搞这些下三滥的手段。”郭虔瑾冷哼道。

“但确实管用啊。”李白叹了一口气，郭虔瑾最大的优点便是平易近人，或许说礼贤下士也好，总而言之，和这样一个“官”说话他感觉很舒服。

郭虔瑾皱着眉头，他很看不起这些藏身于黑暗中的诡谲伎俩，但他却不得不承认，这一支隐藏在黑暗中的刺客力量的难缠，倘若大军行进，大小统帅都被刺杀一空，那么军队立刻就会崩溃。

或者半夜潜入，放火，引发营啸，暗杀敌人将官......

现在许多西域小国的国主都不敢对这个组织表露出任何敌意，唯恐半夜三更迎来死亡的扣门。

唯有大唐，凛凛天威，无惧一切。

郭虔瑾道：“能在山中老人的杀手下幸存下来，你很幸运。”

如果你不来，我说不定还能跟他较量一下。

李白暗暗的想。

他没有把握把兰陵王留下，但是跟他较量一番还是很期待的，他想看看，自己与刺客的差距在哪里。如果可以，在战场上，他也可以是一个刺客，有时候，一个战场上，刺客与战士是同等重要的。

他这细胳膊细腿的，当战士显然不可能，就算他184，也不过才130斤而已，对于一个184的人来说，还是有些偏瘦的。

虽然体术李白都会一些，但是力量肯定比不上人家战士。

所以李白总结出一个道理，他只能当刺客了。

郁闷的想着，他掏出无尽酒葫芦，决定喝口酒消消愁。

一打开葫芦塞，顿时冒出一阵香气，

郭虔瑾本来还很威严地站在屋顶，甲胄森严，目光冷峻，闻到这气味不自觉抽动了下鼻子，有些尴尬道：“你这酒怎如此的香？”

李白一愣，警惕地摆了摆手：“我有洁癖，这葫芦我专用的，你就算了吧。”

郭虔瑾脸色一黑，mmp，我还没说要喝呢。

他决定装傻充愣：“去为某家取酒樽来。某家立志饮遍西域的葡萄酿，富平石冻春，郢州富水，乌程若下，岭南灵溪......就是传说中的猴儿酒也曾入过口，可都没你这小葫芦里的酒水香，就不知是不是银样镴枪头，闻起来香，喝起来一般。”

“确实是这样。我这香的不是酒，而是这个葫芦。”李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郭虔瑾：“......”

“而且没有酒樽，张启良平时也不住这宅子，莫说酒樽，就连碗都是破的。”李白补充道。

“哼，你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了吗？”郭虔瑾冷哼一声，只一抬手，以李白能看到，却反应不过来速度在那葫芦下一拍。

顿时，葫芦高高飞起，自半空中翻转喷洒出一道酒线，醉人的香气为之一炽。

郭虔瑾张开嘴，在屋顶上非常精准的角度转了一个圈，将那酒水尽数吞入了口中，丝毫没有浪费。

顿时，他的脸唰的变得通红，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小子，你这酒难道......难道是白玉京上的琼浆不成？”

而此时李白的表情，先是一愣，以一种不可置信地眼神将酒葫芦提了回来，向外倒了倒，发现真是一丝一毫都不剩。

顷刻间，他的嘴巴张大，眼圈泛红，那悲痛欲绝的眼神简直戳到郭虔瑾的心窝子里了......紧跟着便听他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嚎：“你居然！你居然全都给喝了！”

郭虔瑾见李白悲恸的表情，也顾不得问这酒的来历了，心底反倒升起了一丝悔意，原本只以为是稍香些的普通酒水，却不曾想居然如此醇香，怕是连帝王都无缘饮到，结果却被自己全数喝了......

李白难受的捂住胸口，这酒虽然可以每半个时辰就重酿一壶，但是要等半个时辰啊！算上他喝酒的时间，一天他最多也只能喝二十三次，对于他这样的酒鬼，呸！酒仙来说，一天二十三次根本就不够！

而今天事情多，根本没来得及喝，就……就这么没了！！！

郭虔瑾尴尬的摸摸鼻子，再看向李白的眼神，也不再那么牛逼哄哄了，取而代之的是讪讪的，略加一丝局促的表情。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只要脸皮不是太厚，怎么也得掏点好处出来。

最终，李白从郭虔瑾手里得来了一份机关术秘卷作为补偿，只可惜这机关术秘卷并非什么太高档次的货色，上面记载了最简单的譬如竹蜻蜓之类的机关术。

但是这样一份机关卷轴也是极为珍贵的，送给荀青他应该也会要。

第二天一大清早，天刚蒙蒙亮，李白便爬了起来。

郭虔瑾治军严谨，若是误了军中点卯，纵然他们私交再好，也免不得要挨一顿鞭子。

李白对于机关是没有丝毫天赋的，昨夜在看了一会儿勉强跟课本一个级别的机关卷轴之后。

他的睡眠质量成功忽略了有些硌人的床板以及截一块木头做成的枕头，得到了显著的提升，睡得很香，虽然达不到流口水那种就是了。

李白起来习惯性的喝了一口葫芦里的酒，又喝了几坛酒，舞了一套剑法。

至于酒哪里的？完成长安行，二哈给的奖励。

等李白到的时候张启良已经从校场出来了，看到李白挥手道：“快进去吧。”

李白微怔，他来之前虽然耽误了一会儿，但时间应该刚刚好啊：“点卯已经开始了？”

张启良道：“开始了，不过你放心，将军还没点到你。瀚海三军精锐点卯还没完成，你这种杂牌军在后面等着就是了。”

李白长出了一口气，笑道：“我还以为今日免不了要挨一顿鞭子了。”

张启良笑着摇了摇头道：“将军治军虽然严格，但也不至于这么苛刻。对了，你的人已经到了。”

李白微怔，对啊！自己好想还是堂堂一个队正，手底下有五十号人呢，忙问道：“人在哪呢？”

张启良指了指边上一群衣甲不齐，蹲在一边跟一群小混混似的士兵，不免有些同情道：“那边那群就是。”

李白愣了一下：“他们？”

“没错，全是该死的恶棍，囚徒，滚刀肉。”张启良不屑道。

看着他们一个个懒散的样子，李白皱眉：“他们难道不怕军法处置吗？”

张启良道：“说句实话，前去守长城对他们而言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板了，按照他们的想法，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你军法处置？”

李白笑了一下，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说道：“我去会会他们好了。”

都道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实际上比死还要可怕的东西简直多了去了。

这些可怕的东西之一，就有疯子这么个类型。

疯子又分许多疯，而李白属于酒疯。

他李白耍起酒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疯。

早上他起来喝了好些酒，他现在的状态虽然控制的很好，但他要是不想控制，哼哼……

他说着大步走了过去，便看到那五十来人歪歪斜斜坐在地上，见他过来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自顾自地继续聊起天来。

李白也不恼，只见他笑眯眯道：“我乃诸位的队正，诸位一路过来辛苦了，今日就要为大家接风洗尘。”

那两个正兵出身的火长不由暗露鄙夷之色，这帮人根本就不是小恩小惠所能收买的了的，他们最是奸猾，李白此举无异于毫无意义。

便看到为首的一个兵痞头子仰起头傲然道：“你倒是懂话的人，既然要为我兄弟们接风洗尘，我也不好拂了你的盛情，待到点卯之后，我等再行出发。”

李白哈哈一笑：“不必。现在便可。”

说着，直接向前跨出了一步，紧跟着一拳直接砸到了那兵痞头子的胸口，转眼间那兵痞头子便被硬生生打飞了三米远，坠到地上，已经满脸是血。

李白冷笑一声说道：“一群死囚也敢摆架子。”

李白没有瞧不起任何人，就算是死囚也可以是朋友，但他不允许在战场上，这群死囚如此放肆。

“兄弟们给我上，废了他的手足！”被打飞那兵痞头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歇斯底里的大喊。

一众兵痞三三两两站了起来，口中骂着污言秽语，向李白围了过来

张启良大步想要过去，却被一只如同铁钳般的手按在了原地，回头一看，不由惊道：“都督！”

郭虔瑾摇了摇头：“不要插手，他能赢。你若插手，他就是赢了也毫无意义。”

诚然，一队五十名士兵已经不算少了，但是能攻击到李白的人加起来能有两三个也就顶天了。

果然便听到一阵闷响，不多时那些围着李白的人便如见鬼了一般纷纷向后退去，而此时在李白的脚下，已然躺下了三十来号人，唯独他依旧挺立，白衣飘飘，不染尘埃。

将手下这五十号人打得服服帖帖其实并不算什么难事，以这帮人的奸猾，要说骨气那肯定是没有的，反正先服个软，等到上了战场，一发暗箭送你上天才是他们最常用的方法。

但是李白不允许，不但是为了自己活下去，也是要他们乖乖听话。

没什么，再比生命重要的了。

他很想把这些兵痞训练成一名名合格的士兵，但是蓝李白的思维告诉他，想让他们改过自新，很难很难了……

而且他也确实没有训练士兵的本事。

临走前，郭虔瑾牵来了一匹异常神骏，足有两米高，鞍鞯齐备的黑色战马。

其实战马不宜过高，过高的话会使得自身目标过于明显，易于遭受集火攻击，并且上下马，驾驭战马都会产生不少困难。

“那卷机关密卷终究比不上你的美酒。”郭虔瑾有些尴尬道，“所以再送你匹好马。”

“这是乌孙马？”李白喜道，乌孙马有天马之称，在西域地区是唯一能够大宛马，汗血宝马并称的神骏。

郭虔瑾道：“嗯，而且是匹母马，很温驯，它的名字叫做黑鬃，马儿娇贵，你以后要好好待它。”

李白抚摸着战马的脊背，男人爱马是天性，就像男人爱车一样：“自当如此。只是为什么送我这么好的马？”

“为你以后能跑的快点。”郭虔瑾笑道，“不要死了。”

李白笑道：“假如我当逃兵了你会不会杀我？”

“会。”郭虔瑾沉声道，“所以你要跑得快些。”

李白笑了笑，牵上马缰，翻身上马道：“我不会当逃兵的。”

他挥了挥手，纵马疾驰与自己的队伍汇合。

郭虔瑾独自站在北庭城门口，叹了一口气：“我们会再会的，希望再会那时，青涩的果实能够得到成长，稚嫩的唐人能够成为钢铁长城，为国羽翼，其盛如林。”

………………

长城距离北庭不算太远，在落幕余晖刚刚洒下的时候，远方便已经能够看到长城那并不高耸的城墙和依托长城修建而起的城镇。

袅袅炊烟升起，伴随着城头的凤鸟旗帜，摇曳出一片并不动人的浮尘，使得整片世界都显得灰蒙蒙的，散发着昏黄的色彩。

“这就是长城啊。”李白感叹道。

那天半路扒上机关飞船，再加上喝晕在厕……酒窖里，根本没有一睹长城，而蓝李白的记忆中，也从未到过长城。

人的一生啊，不去长城走一走，那便是一大遗憾。

“张奚，你去前面通报一声吧。”李白骑在黑鬃身上，一袭白衣被换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环锁甲。

这种甲胄穿起来远不如自己那一身轻薄的白衣舒服，里面需要垫上一层棉袄，在阳光火辣的西域非常闷热，就像置身于一座火炉子里一样。

这是他第一次与长城守卫军的长官即碎叶镇守使的会面，也不确定对方像不像郭虔瑾那么好说话，终归要穿得正规些，不能让人见第一面就挑你的刺。

入了军中，一起就要正规起来。

“领命。”一员手持朴刀的黑面大汉恭声领命，向前大步奔去。

张奚是五十人队中唯二的两个府兵，在见识到了李白弱冠不及，便有如此能耐之后，虽不是纳头便拜，但也是心悦诚服，唯他马首是瞻。

不多时，张奚便引着两骑斥候向着这边过来了，他们招呼李白的队伍道：“那边的兄弟们往这边走，今晚你们不能住到镇里。”

李白微微蹙眉，外面烈日灼心，晚些时候又冷若冰霜，在外面肯定是住不了的啊。

是现在局势太过恶劣了吗？如此谨慎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