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寸

泠弦歌被一脚踢中，脚步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抬手将刀刃插在地面稳住平衡力，仰身轻巧一翻朝着凝烟劈去，凝烟抬手将那刀身一横抵住她的刀刃，微微偏头望了一眼躲在众人之后的温柔，挪开刀刃便纵身跃起，快速踩踏过那些人的脑袋与肩膀，扬刀便朝挡在前面的季江夜砍去，季江夜仰身一平躲过刀身，抬腿便踢在她的腕上，凝烟腕中一阵麻痛感，手中魉怨刀砰的一声掉在地上，倒推着向后退去。

季江夜仰身稳坐于马背之上，枣红色骏马向后退去停在了温柔的身侧，季江夜不耐烦的看她一眼，喝道：“磨蹭什么？还不快上来！”

温柔随即反应过来，快步跑向骏马旁边，双手扶着马背向上一翻牢牢坐在季江夜身后，季江夜与泠弦歌对视一眼轻轻示意，扬鞭挥起朝着前方奔腾而去，马蹄绕过红轿呼哧而去。

呼啸着的疾风掠过密林，马蹄踏地扬起风沙，狂风将温柔的红锦衣袍吹得鼓动了起来，袖内灌满了清风，座下骏马纵跑之时踏过碎石，轻轻歪动了一下，温柔身子猛的一扭险些掉下马背，慌乱之中突然环住季江夜的腰，脑袋贴在他的脊背上，紧闭着双眸不敢睁开。

“松开，别碰本座，脏死了。”季江夜腾出一只手将她的手拨开，声音随着疾风一起袭来，冰凉刺骨，“不然本座把你丢下去摔死。”

温柔连忙睁开双䏬，将脑袋从他的脊背上挪开，身子向后退了两下，双手紧紧的扶着马背，不敢作声，生怕一不小心真的被这鬼阎王给扔下去。

正当骏马快踏之时，却见远处天穹处落下一抹蓝影，覆镂金勾丝面具，锦蓝衣角被风荡起，手持魉怨刀挡在二人面前，瞧清楚马背上坐着的温柔后眸中闪过一丝不悦之色，纵身一跃朝季江夜打去，季红夜策马偏首躲过袭击，随后跳下马背朝着凝烟跑去，扬起手腕打在她持刀的手上，凝烟抬脚勾住他的脚踝，将持刀的手挪开，另一只手抓着季江夜的衣裳向后铮去。

季江夜反倒向前仰去，扬手便欲摘下她的面具，凝烟仰身一翻，单手持地，扬腿脱开他的脚踝，又偏身一扭欲蹬在他的腹部，脱离禁锢的季江夜一个灵巧转身彻底避过，拔出腰封中别着的短刀，抬手拉开刀鞘，挥着短刀朝她打去。

凝烟仰身翘起，伸手拉过他的小臂狠狠一扯，季江夜将短刀一横朝她胳膊上刺去，幽蓝色衣料瞬间被刺开，划出了一道血痕，凝烟眸色微变，抬腿朝季江夜腹上一踢将他给踹了出去，转身纵身跃起朝着那匹驮着温柔的枣红色骏马跑去，伸手便要去拽温柔，却不料季江夜紧跟着追了上去，翻身一飞，抬腿便朝凝烟的腕上踢去。

凝烟被踢了个正着，身子仰身一翻向后摔去，云白软靴磨合着碎石沙地擦出刺啦声，乌发随风扬起，慌乱之下抬手丢出玄铁飞镖朝季江夜丢去，季江夜侧身一躲，抬脚踢在那玄铁飞镖之上，玄铁飞镖砰的一声锥入树中，擦出一阵零碎火花，季江夜扬手挥出浮沉朝凝烟打去，噼里啪啦响的紫鞭勾住了她的腰，凝烟轻轻仰身，将手中魉怨刀刀背一横，锋利的刃尖便朝鞭身砍去。

鞭身碰撞刀刃擦出一阵火星儿，却依旧硬如铁棍，不曾破损，凝烟被震的手疼，抬手抛出魉怨刀插入地上，拽着浮沉朝季江夜快步跑去， 又于近在咫尺之时朝季江夜打去，季江夜侧身一躲彻底避过，快速挥起手欲摘掉她的面具。

凝烟仰身一躲，拽着浮沉反倒退去，抬腿蹬在他的胸口，反手一扯拖出浮沉的禁锢，转身就朝温柔跑去，掏出一把短刀抛去，枣红色骏马扬蹄一惊，将驮在马背之上的温柔给摔了下去。

温柔大惊，忙不跌的摔下马匹，提着厚重的裙摆朝着远方跑去，簪边珠帘流苏摇晃起来，一不小心踩到了碎石之上，脚边一歪扑通一声摔在地，手心被擦破划出血丝，表情痛苦，攀扶着地面想要爬起来，却再次跌倒在地。

身后的凝烟朝这边缓步走来，抬手拔出刀鞘提着刀柄站在了温柔身后，挥刀便欲朝她脊背上刺去，却不料一只手凭空而现打掉了她的刀，凝烟朝后轻轻一退，拽着季江夜的衣裳朝旁边甩去，季江夜向后一仰，又骤然起身抓住她的臂膀向后摔去，却又一手拖住她的脑袋顷身压了上去，二人齐齐摔倒在地，季江夜的手背被碎石划破溢出了几滴鲜血，凝烟揪住他的衣领将季江夜给拽了起来，翻身一滚躲过季江夜从地面上站了起来，抬手挥出一道灵力将摔在地面的短刀吸附了过来，又朝温柔抛去。

季江夜见势不妙，甩起浮沉将那把短刀给打了回去，远方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只见覆着面具的泠弦歌带着死士将凝烟给围了起来，放眼望去，尽是刀尖。

凝烟纵身踏起，踩过几人头顶便跃出了重重包围，翻身一跃消失在众人面前。

***

歌舞喧嚣的极乐殿中，诡橘的幽黄烛光映着娇俏舞姬的纤瘦身影，脚底下倒映出片片黑影，琴声连绵，琵琶弦声悦耳如夜莺鸣啼，泠弦歌半跪着坐在虎皮软榻首边，绿纱裙衫拖地，天青色透纱半掩香肩，怀中托着一柄青蓝色琵琶琴，纤细白皙的指尖伴随着舞姬们的优雅舞步轻轻拨动着细弦，面上神色却有些心不在焉。

那身穿紫裳的男人斜靠在榻边，姿态逍遥又懒散，臂肘压着榻边撑着脑袋轻轻摩挲，骨节分明的手轻晃着蓄满葡萄美酒的金樽酒盏，俊俏颜容隐在烛光之中抹去了些许眉眼间的戾气，有一搭没一搭的欣赏着美人的舞姿。

“想什么呢？竟这般愁苦。”手执金樽酒盏的紫衣男人轻轻一笑，漫不经心地盯着泠弦歌的脸。

闻言，泠弦歌一怔，将怀中琵琶取下轻轻靠在榻边，应道：“谢过主子关心，属下并不愁苦。”

季江夜笑得意味深长，指腹轻轻摩梭着微凉的金樽酒盏，又抿了一口杯中酒水，抬手便使灵力将金樽酒盏捏成碎末洒落在地，盯着她道：”心中无所愁苦？还瞒？”你无非就是想问我，今日劫人的那帮人倒底是不是独孤凝烟？若是她，我又为何不将她赶尽杀绝以除后患，对吗？”

泠弦歌默不作声，季江夜又端起一只新的金樽酒盏抿了几口酒水，抬眸望了一眼其中一位身穿西域红裙的貌美舞姬，招呼道：“你，过来。”

那舞姬心中喜悦，轻轻颔首行礼，戴着银色铃铛儿的赤足踏着碎步在季江夜面前停下，忽然跪坐在他的身边，一双白皙玉手勾住了他的肩膀，娇嗔道：“王上唤奴婢是要陪酒呢还是取乐呢？”

“若是不懂，本座就亲自给你演示一遍。”季江夜似笑非笑的瞟了一眼泠弦歌，忽然掐住那名舞姬的脖子将她给提了起来，眸中戾气渐深，手上力道不断紧缩，那舞姬被掐的喘不过气，双脚蹬着半空，不断的去拨他的手，却依旧无济于事，只听咔嚓一声，那舞姬便被扭断了脖子，脑袋歪在一旁耷拉了下来，嘴角鲜血顺势而流，季江夜抬手将她给扔了出去，尸体撞过砰的一声摔在了紫檀桌案上，将那桌身压成了两段，殿中舞姬闻听声响便朝那方望去，见那女尸后纷纷跪倒在地，齐声喊道：“王上息怒。”

泠弦歌轻蹙眉头，忘了一眼那七窍流血的尸身，拱手道：“属下不解，主子此为何意？”

季江夜勾唇淡笑，“独孤凝烟虽为女流，手段却异常毒辣，心气高，骨头硬，要取她的命，容易吗？”

“打蛇掐七寸，斗智先攻心。”季江夜轻轻摇晃着金樽酒盏，抿完酒水后朝后一丢摔在地上，弓着身子坐了起来，忽然凑近泠弦歌，俯身抬起指尖挑勾她的下颚端详了一会儿，双眸盯着她幽暗的瞳孔，神色异常镇定，道：“人心最为薄弱，善攻心者，易得志，得天下。本座先前接近于她可不是瞧上了她的相貌，而是她们独孤家的势力，独孤家势力雄厚，家业庞大，本座自然是也想分一杯羹尝，各大世家竞相争夺利益，就像是都在下同一盘棋，盼望着旗开得胜，把所有人都给踹下去，独身站于顶峰，俯瞰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