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言希死后,姜探便带着他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儿。慕北湮为了照顾阿原,留在城外的竹屋里并未回京。
姜探的药让阿原恢复了身为风眠晚时的记忆,也让她认清了自己对景辞的感情。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从小就被带在身边的小侍儿被公子的才貌吸引,未经世事的小丫头便以为这就是爱。
现在她才发现,原来仰慕是真,爱慕是假。
他当她是妹妹,那她便做他的妹妹。
反正,她已经找到了真正爱慕之人了不是吗?
几日后,阿原收到原夫人的来信。信中说京中有变,让他们暂时不要回京,去魏州,稍后她会去魏州和他们会合。
“看来京中真的出事了,你娘没把握保全原府,所以打算带着你去魏州避避风头。镇守魏州的杨大将军跟我爹有几分交情,跟你娘更是从小就要好,去投奔他的确是不吃亏。”
阿原有些担忧,“可是,景辞他们都已经回京了。”
慕北湮安慰道:“你娘能发现不对,他自然也能发现。你以为他和庆王会坐在那里等着别人算计啊,说不定他现在正在哪个角落里算计别人呢。”
阿原仍放心不下,心里莫名的不安。“不如,我们先派两个人回京打探一下,看看能不能联系到母亲和景辞,最好能够打听到具体的消息。”
“等消息的同时,你也要抓紧时间调理好身体,”说着,慕北湮将药膳端给阿原,“若真的去了魏州,沿路奔波,难免会累着。”
“好。”
京城的茶楼内,庆王正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景辞抿了口茶,道:“殿下稍安勿躁,我们得等一个人。”
庆王这才坐了下来,问道:“等谁?”
话音刚落,一个带着帷帽的女子走了进来,隔着珠帘对二人行了一礼。
“见过端侯、庆王殿下。”
庆王有些疑惑,“这位姑娘是?”
“妾身姓甚名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已经多日不曾露面,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什么?!”庆王一下子拍案而起,“不是说父皇只是病重吗?”
“那只是掩人耳目的谎言罢了。因生母卑贱,他自大又自卑,为了证明自己可以不择手段。邺王先是控制整个皇宫,软禁了诸位皇子和公主,昨日原夫人和亳王先后入宫,也都落入他手中,然后他假传圣旨,搅得朝堂一团乱麻。”
庆王一下子跌坐在凳子上,喃喃道:“他疯了,他真的疯了……父皇待他不薄,他怎么能做出如此行径!”
景辞握紧了拳头,连指甲刺破了掌心也没有发觉。他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丧心病狂,天理难容。”
“邺王已经掌握大局,殿下和端侯若是此时露面,无异于飞蛾扑火。若无万全之策,千万别贸然行事。”
庆王问道:“阿辞,那事到如今,我们该怎么做?”
庆王这声“阿辞”让景辞想起了左言希,想起了那一声声担忧的、温柔的、惊慌的、心疼的“阿辞”。
他多想听到他再唤他一声“阿辞”。
只可惜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甚至连他的尸体在哪都不知道。
景辞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半晌,他道:“邺王应该是在被贬莱州后才变得疯狂。他善于伪装,应该会想办法挽回自己的形象,至少会在朝廷大臣面前摆出忠孝友悌的模样,不会明着追杀庆王和我。”
“你是说……我们可以露面?”
“露面,并且示其以弱。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保存实力,设法与其周旋。”
付小涵道:“端侯放心,我可助你们一臂之力,让他对殿下端侯放松警惕,暂缓下手。”
“那长乐公主……”
“我明白,我会相助长乐公主脱身。”
景辞轻叹一声,“委屈你了。”
付小涵淡淡的道:“我活着,就是为了对付邺王这个恶人。若能报仇,有什么委不委屈的。”
知夏并不知道景辞已经被送回端侯府了,听说他追着阿原出城了,只当景辞还在城外,忙出城寻找。
远处走来一队黑衣人,知夏连忙躲了起来。待人走远后,她又悄悄尾随其后。
竹屋内。
“北湮,东西收拾好了没有?”
“都准备好了,”说着,慕北湮向阿原扬了扬手里的绳索,“还有这个呢。”
“这是什么东西啊?”
“三爪钩,攀墙用的。如果到了魏州不让我们进去,我们就翻墙进去。”
阿原刚想说什么,侍卫突然冲了进来。
“贺王,冯亭带人杀过来了!您带小姐先走,我来殿后!”
慕北湮和阿原对视一眼,拿了剑从后门逃走了。
树林里,知夏和邺王的人打了起来。
慕北湮转头问阿原:“要不我们不管了吧?”
阿原却反问道:“你不觉得我救了她,会比她被别人杀了更让她难受吗?”
说完,阿原已经拔剑冲了上去,慕北湮只得紧随其后,三两下便解决了邺王的杀手。
阿原看了一眼伤痕累累的知夏,没有说话,转身就走。
知夏突然叫住了她。“站住,你把我们家公子哄骗到哪里去了?一定是你,哄骗他让他不肯出来见我是不是?”
“和你的母亲一样狐媚。”
“先骗住小贺王爷,再哄骗公子,让他忘记母仇,不肯理我,也不肯出来再见我。”
慕北湮听的一肚子的火,转头对阿原道:“听听,听听,你的一片好心,她当成什么了?”
“我没有什么好心,我只是做我想做的。她到底要怎么想是她自己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走吧,别理这怨妇。”
看着阿原走远了,慕北湮在知夏身旁停了下来。
“阿原不愿意理你,但看在端侯的面子上,我还是要和你好好说道说道。”
“你偷了原夫人的女儿,无非就是因为你认定原夫人就是杀害雍王妃的凶手而已。但你可知道,害死雍王妃的,是张贤妃,而不是原夫人。”
知夏立即矢口否认,“你胡说!那些杀手随身携带的令牌,分明就是原府的令牌!”
不远处的阿原听到这话,又转身走了回来。
“蠢字下面两条虫,是不是已经在你脑子里安营扎寨了?!谁家派杀手去杀人,会带着自家的令牌?生怕别人不知道来的人是谁吗?这么明显的栽赃嫁祸你们也信。”
“栽赃?嫁祸?”
知夏一时有些混乱。
难道她这么多年来一直恨错了人?
“信不信由你。”
丢下这句话,阿原头也不回的走了,慕北湮连忙追了上去。
他二人因为救知夏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尽管二人一路逃奔,还是被冯亭带人团团围住。
眼看两人就要不敌,关键时刻,知夏突然冲了上来想杀了冯亭,却被人一剑砍在背上。她不依不挠地死死抓住冯亭的腿,对着阿原和慕北湮喊道:
“快走!”
慕北湮回过神来,赶紧拉着阿原逃离了这里。
“该死。”
见慕北湮和阿原跑了,冯亭骂了一声,一剑刺穿了知夏的胸膛,又一脚将人踢开。
“快追!”
“是!”
知夏失了力气,躺在地上再也不能动弹半分,过往的种种像走马灯似的,在她眼前一闪而过。
她想起她假扮婢女从原府盗走刚出生的阿原,想起自己一次又一次的为一点小事责罚打骂她,甚至想至她于死地,可到头来,她还是会不计前嫌的来救自己。
终究是自己做错了。
“以前是我欠你的……”
“现在,我们两不相欠……”
“王妃,奴婢……来了……”
慕北湮和阿原慌不择路竟逃到了一处悬崖上,两人再想回头时已经来不及了,冯亭已经带人追了上来。
“跑啊,我看你们还能往哪儿逃。”
前有追兵,后有悬崖。
慕北湮突然转头问阿原:“怕不怕?”
阿原勾了勾唇角,“生死有命,有什么可怕的。”
“那跟我走吧。”
说完,慕北湮一把搂住阿原的肩膀,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
冯亭连忙带人围了上去。
悬崖深不见底,哪里还能看到两人的影子?
“谅他们也活不了。走,殿下那边还需要我们帮忙呢。”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