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骑士奥斯卡的遗志

【好，看来我已经无法再找到更多有用的东西了，我的长辈、我景仰的同行前辈，现在，你可得仔仔细细地听了，假如你还存在于世界的某个角落，那就给这个你的晚辈一点属于长者的祝福吧……刚才，我从一个佣兵同行身上借走了一把直剑，它坚固耐用，拿来开瓢和修脚再适合不过了；我打算在二楼找到我刚才看到的小阳台，从那一跃而下，试着骑到那只恶魔头上，最后再对牠的蠢脑袋进行一场入侵式手术。哈哈……简单吧，再简单不过了。】

【不，或许我应该改改主意，招惹一个八米高的恶魔实在不是个好点子，老实说我手里的直剑更适合给恶魔剔牙......也许我能找到别的路出去。】

不死人最终决定先向下走，到之前的广场再寻找一番。就在不死人迈步踏上楼梯不久，一声巨响在不死人背后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倒塌声和活尸的嘶吼声。不死人连忙转身回到楼梯口，发现正对楼梯的墙壁被砸开了一个大洞，手持断剑，步履蹒跚的活尸正缓缓的从楼梯上走下来。

“刷——！”长剑出鞘，昔日的佣兵后退一步躲开活尸狂乱的挥舞的剑刃，在活尸力竭的间歇猛的抬手，一剑刺穿了活尸的喉咙。但这并不足以杀死它，不死人在活尸胸口又补了两剑才让它倒下。

不死人在解决活尸后举着盾牌向三楼探去，却被一道锁死的锈红铁门拦住，于是他又回到了被砸出的洞口前。洞口后面应该有一个房间，只是正门已经被破碎的青砖堵死，这没什么，这种空间几乎成了这个地方的特色，数之不尽的铁门与排水道，封死的房间或毫无逻辑性的通道……北方不死院的建筑设计师们脑子一定不正常。不死人没有冒然钻进这个房间，他听见了一些突兀的杂音，起初他以为是个埋伏于墙后的敌人——那些活尸只是失去理智，可是它们一点都不笨，残存的战斗本能和对活人灵魂的渴望相结合，让它们变得足够棘手，之前射箭的活尸和这个推下重物的活尸都证明了这点。

不死人仔细倾听，似乎是急促的喘息声。

【难道这阴森冷冽的水道中还有活人吗？难道我的祈祷应验了？我的火焰啊，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看着人在荒芜刺骨的监狱中受苦，我可不喜欢这种事情。】

“是谁？”不死人小声的问道，没有人回应。于是不死人钻进房间，首先看到了砸开墙壁的重物，那是被卡死在碎石堆上的一个半人高铁球。

【我很庆幸自己没有被这东西砸中。】

不死人又走深一点，便看见一名骑士仰倒在一堆碎石上，从天花板破洞洒下的光源照着他的身子，同时也说明了他沦落此地的理由。那里是水道房间中少数存在的几个光源，光芒如棚罩般将对方身处的位置与周遭隔离，他痛苦但又十分平静。

他的铠甲让不死人认出了他……是你吗？将我拯救出这永恒绝望的囹圄的骑士？

“喔……你……你还不是游魂啊，真是太好了……”

“你……之前…….”不死人想说些什么，但他生了锈的喉咙无法吐出流畅的话语。

“我？我们之前见过吗？抱歉，我可能把你给忘了，我已经忘记了太多东西……咳咳”也许是不死人身上全副武装的铠甲和头盔让骑士无法把眼前的战士和之前牢房中的可怜囚徒联系在一起，骑士咳嗽了几声后又说道：

“我是来自尼姆城的骑士奥斯卡”

“尼姆城？”

“是的，亚斯特拉的……的……尼姆城，那是我的家乡。……我已经快不行了，马上就要死去，一旦死去，就再无法保持理智……所以同为不死人，先生，你能否听听我的遗言？趁我还记得这些事的时候。”

骑士的声音透着虚弱，但又十分平静沉稳。

【抱歉，我的恩人，我从未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和你相会；你救了我，我却没有任何能帮助你的方法，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回应你的期盼……】

不死人蹲下身来，靠近骑士做出聆听的姿势，准备倾听骑士奥斯卡的故事，倾听关于所有不死人的故事，对抗不死人遗忘整个世界和被整个世界遗忘的命运。

……即将殒命的骑士徐徐道出了自己的旅程与目的，平静、哀愁，却毫无怨怒，不死人听出了他对于使命的负责和未能完成它的遗憾。他说，那是流传在他家族中的传闻，不死人背负着使命，然而却没人知道它的详细内容；只知道有了不死之身，就得从不死院出发，前往古代诸神之地，敲响苏醒之钟以知悉不死人的使命。

所以，许许多多原为生者的活尸都是因此来访此地，只为了一个无人知晓的命运？简直是可笑，那是比谎言更加无聊和可悲的东西……一个希望，一根救命稻草，让活在诅咒下的不死人还有可以追逐的目标。

“你见过那个大家伙吧？那只恶魔……”他讲述道原来这只恶魔是北方不死院后门的看守，阻碍和筛选没有资格踏上追寻使命道路的不死人。

“我被它从房顶上击落于此地，无法通过大门……我想拜托你，继承我的使命……将巡礼者大门的钥匙给夺下来……只有穿过命运之门的不死人，才是命运所选……。」

“门！门！”不死人想说些什么，他拿出早先在活尸身上搜索到的钥匙，想

让骑士知道，自己就是那个被他拯救的犯人，想尽办法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但骑士根本什么都不记得，或者他也无力再关心这些。

“……别勉强了……对了……我……我还有东西要给你……”说罢，骑士将身边的墨绿色瓶子与另一串钥匙递了过来。“这是用来治疗不死人的宝物，原素瓶，在篝火前注满它……钥匙能打开通往三楼的铁门，也许对你有所帮助……”

“你…太阳！我…”

“真希望能再见到一次晴天的尼姆城啊……还有亲爱的艾妮德……”

不死人对表达感谢的尝试失败了，只得接过骑士奥斯卡的馈赠。

“……太好了……这样我就能心怀希望而死了……快走吧，我不希望变成活尸后袭击你……”

【哈，骑士，我的恩人，我的赐生者，你知道吗？你给了我太阳和自由，甚至还给了我希望，为什么？骑士？为什么你连报答的机会都不给我，却自顾自的将使命托付给我，托付给一个卑微的失忆不死人。】

【我还有好多的疑问－－你所追寻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如何来到此地、进入此院，骑士奥斯卡，你真的甘愿为那则传说付出一切，就算现在也不曾动摇吗？因为一点希望？这样多的疑问，可是我却连半个问题都问不出来】

多思无益，但不死人却只能一直思考，用疑问冲淡心中的愤懑和悲伤。

骑士死了，他在不死人走出房间后，用仅存的理智和手中的直剑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的身体和武器消失不见，如同不死人所宰杀的活尸那般，这位死者同时也将他的遗志和无名之物交给了我，那汇聚于身躯周围如同烟雾般的物质，如同魂魄般的虚无却又占有心灵的存在。

不死人回到了燃烧着篝火的广场，尝试将原素瓶放到篝火前，一边看着墨绿色的瓶身被橘黄色的光粒填满，一边整理自己的思绪，光粒逐渐变为流体，墨绿色的瓶身也变为了橘黄色，看上去确实像是一件珍贵的宝物。

当不死人再一次踏上通往三楼的楼梯时，铁门已经无法再阻挡他。来到三楼，透过左侧墙体的裂缝，不死人窥见恶魔仍然在大厅中来回巡视，整个建筑被它行进的脚步震得微微晃动。不死人刚刚走过拐角，就发现自己几乎要贴到三只手持断剑的活尸脸上，后面还有一只活尸弯弓搭箭，准备给不死人来上一箭。

不死人连忙缩回身去，拔出长剑准备应敌。第一只追上来的活尸被砖石绊倒，不死人用长剑刺穿了它的眼窝；另一只活尸猛的跃起，双手高举断剑向不死人跳劈过来，一个活生生的人类自然不会随便做出破绽如此大的动作，但无识无惧的活尸无所顾忌，它的剑刃破开空气的声音让不死人头皮发麻。“叮！”断剑砍在了地板上，反震的力道让活尸身体一顿，下一刻长剑从他的下巴刺入，从后脑贯穿而出，第二只活尸也被解决了。不死人心疼的看着皮质护胸上的划痕，那只活尸刚才的速度太快，以至于让他来不及抽出身后的盾牌，只得尽力后仰躲避，这里可没有皮革匠维护铠甲！

第三只活尸没有追出来，它和弓箭活尸守在三楼露台上相互照应，但有了之前的经验，断剑和短弓无法对击破不死人的盾牌，不死人没费多大力气就解决了他们。不死人停下来喘了几口气，又举着盾牌走进了弓箭活尸身后的门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