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撵蜗牛

中考成绩出来了，田青青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上高中。田青青有点出乎意料，因为当初她的水平并不是数一数二的，她觉得自己也没有像班里那些不睡午觉，晚上12点以后才睡觉的人这么努力，她只不过在自己认为比较清醒的状态下，把那些最重要的知识点记牢，然后到了拉锯战的时候，她就做题，做得了多少算多少，反正来来去去都是那些知识点的各种形式变化来考你。

苏娜没考上，她父亲要她再补习一年，一定要考上。还托了新来的那两个支教老师给她补习。李文楚比较擅长英文，欧中和是中文专业出身。苏娜去找李老师补习了三天英语，便跑来找田青青了。她拉着脸说道：“那个李老师叫我先背诵，背好了再找他！”田青青心里幸灾乐祸，嘴巴上却安慰她：“那就背咧！”

“那我怎么从来没见你背过书！”

“呵呵，我都是默背的。”

“背不住！你平时都是怎么背的？”

这么久以来，苏娜和田青青在一起从来不讨论功课上的问题，苏娜和田青青说得最多的便是哪个班的哪个男生可帅了，哪个班哪个女生可招摇了，还有一些学校里的八卦，谁又偷偷给谁塞了情书，谁和谁为了感情问题约在学校厕所里打架了。从来都是田青青听，苏娜在那津津乐道。

如今苏娜忽然问她功课上的问题，搞得她很不习惯。

“我平时就是多看几遍。”

“可我就是看很多遍也记不住啊！”

“可能你脑子里在想别的事。”

“怎么样才能不想别的事？”

“嗯……我也不知道。”田青青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脑子不想别的事情，怎么可能！

只不过该想的时候想，不该想的时候不想罢了。

这种自觉田青青也是慢慢才发现自己有这种和别人不一样的本领。这恐怕得益于她母亲的那套管教方式，就是“泼冷水”。只有看书的时候，她母亲才会三缄其口。

自从手每日麻疼得使她的脑子都快要开裂了，她对李老师的痴迷和好奇倒是减少了许多。整日在宿舍后面的那排菜地里，帮母亲种菜除虫。

这排菜地她母亲种了很久，冬天的时候，没掉在地上的雪，积在菜叶上，一把拿了来往嘴里抹，好像吃了糖一样别有滋味。

夏天的时候，从青菜里能捡出很大一堆的蜗牛，她一个个捉出来，用石头轻轻的砸碎了，然后把母亲养的那几只鸭子赶出来吃蜗牛，又要防着它们跑到菜地里吃青菜。

自从苏娜找李文楚补习功课，田青青心里倒是有些羡慕了，但是她觉得功课这种东西，究竟有什么好补习的，自己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去麻烦别人，思来想去，这么些年，她每次只要想做什么，一定是自己去找方法解决，不会去麻烦别人，她已经习惯了所有的事情自己解决。

这样的暑假，整日喂虫的日子，倒也是无忧无虑的，一旦到了高中，功课一下子就增加到九门以上，而且门门是主要科目，估计就难得回家捉虫喂鸭子了。但是她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兴奋，考上高中的人整个小镇也没有几个人，能去远一点的县城上高中，田青青就异常兴奋。县城的高中其实离永安小学所在的镇只有半个小时的车程，走路不到一个小时就走到了。

那个年代的人们，还是靠脚力的多，即使谁家有个自行车，也得有平坦的路才好骑，否则只能推车一阵子又骑一阵子，比走路还累人。

一想起自己将来能够参加高考，走出这个小村庄，这个小镇，她就浑身热血沸腾。

从她认识苏娜的那年起，她就觉得她们能玩到一起，对她来说真的是非常神奇的一件事。

还记得几年前，苏主任第一次带着苏娜出现在这所小学里的情形。田青青正在和蔡培玩皮筋，看见一个齐耳短发的女孩走过，她的脸好小，下巴尖尖的，鼻子也尖尖的，但是眼睛却不小，眉毛不太像这里别的女孩这么杂乱，她的眉毛像是用梳子梳理过的。总之，她给人的印象就不是一个粗苯的乡下丫头。

苏娜实在胆子大得很。每年小学毕业生合影的时候，大家事先用教室里的凳子、桌子摆出高低不一的几排，然后学校的老师坐在第一排，女生站第二排，男生站桌子搭的最后排。苏娜就自己搬来一张桌子放在最后排的后面，然后还要在桌子上又放一张凳子，然后她再爬上去，这样一来她就成正幅画面里最高的。

然后每张毕业照上，都会有一个金鸡独立的女孩单独站在后面，自成一排，脸倔强的向上仰着，出现在别人的毕业照里面，有时候她来不及爬上去人家就摁了快门，结果在有的照片里，拍到她爬桌子的样子，然后她总是会被苏主任戳着脑袋骂。

尽管大人们三令五申不许她们下河游泳，她还是带着田青青偷偷找了一处离学校很远的地下泉游泳泡澡，每次都泡到手指发皱才上岸，然后在岸上晾干了头发两人才匆匆跑回家。

苏娜的手上更是带着好多串自己穿起来的手链，有草珠子的，有梧桐树果壳的，有干刀豆粒的，大大小小，却被她戴得十分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