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

楚云裴在叶安之后进了一间屋子，屋内陈设华丽繁多，墙挂许多名人字画。叶安引他至床边:"家父正在小憩，还请楚大夫替他把一把脉。"

他搭上叶珩放在被褥外的手腕，静下心屏除杂念认真诊断，却越发觉得脉象奇怪——浅慢且浮弱，固然能觉出长年哮喘但更有中毒之象。但这是叶府，谁敢毒害吏部尚书叶珩。

叶安行事不存情理，可不至于给自己亲生父亲下毒。轻轻拨开叶珩的眼睑，那人一动不动。他隐约知道那是什么但不十分肯定。沉思之间竟未听见叶安再三叫他。

"楚大夫。"

楚云裴猛地回神，定了定思绪平静道:"令尊哮喘一疾甚是顽固，从脉象上来看还有其他病因，老朽还要推敲一番才能确诊。"

他故意瞒住叶珩中毒一事，既希望等有了十足的把握再告诉叶安，也是避免若真是叶安所为轻率之中打草惊蛇。

"不急，楚大夫安心治病就好。若不嫌弃就请在叶府住下，也方便诊治。"叶安又是浅浅笑着，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使他看上去亲切易近。

已是深夜，楚云裴在灯下认真翻阅着医书。他思量片刻还是决定留在叶府。之前以斟酌病情之名让家仆搬了许多古籍到他所住的客房里来，此刻正在仔细阅读。

叶珩慢而弱的脉象、缩小的瞳孔和紊乱的呼吸是罂粟中毒的迹象，之前他游历去西域时曾听当地大夫说过，但从未亲自医治过。

他知罂粟有麻醉止痛之效，服食过量则会成瘾难以戒除。

一片昏黄摇曳的烛光中，楚云裴强打着精神终于在一本名不见经传的古籍上找到了类似的记载。

合上书页开了张常治哮喘的药方，捏着笔犹豫是否再开一张祛除罂粟毒性的药单。

想了想又在方才那张上又添了人参、五味子、麦冬三味药。

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探出头朝外望了望，幽静无人的院中只点了几个灯笼。

关上窗户，换了一身装扮又变作白天见过的一个家仆模样，匆匆写好一张纸条悄声出了屋子。

他摸索到叶府后院较偏僻的一处，绑好纸条后放飞了刚刚唤来的白鸽。月下略显朦胧的夜色中，悄无声息的身影很快重回了屋中。

月色醉人，皎洁的清辉绕过鲜艳的红梅，离歌笑正半眯起眼浅酌着独赏月夜特有的奇妙景致。

手边是梨花酒，微寒的酒性被燕三娘蒸过之后温和了许多。心下温暖之际，放下酒壶轻轻摩挲着身上所穿灰衣的袖口。

袖口本有些磨损，那日换下搁在床头边，准备回来时再去补好。可从外回屋后却不见了那灰衣，第二天又整整齐齐地出现在桌上。

重新洗净了，磨损处已被细心补好，内侧还绣了一枝活灵活现的梅花。他倒是很诧异:纵横江湖声名远扬的燕子神偷竟也做得如此好的女红。

微凉的指尖触到细密平整的针脚，唇边不自觉地漾开笑意。抬头望着一轮明月，暗笑自己还真是抵御不了这良辰美景。

一只白鸽突然出现在视线中，待鸽子停落在了树梢上，离歌笑走上前取下了纸条，是贺小梅清秀的笔迹:叶珩中罂粟之毒，正设法医治。

他看完将纸条揉进手心，掂着酒壶又喝了一口。坐回石凳上阖眼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