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介意

三人上车，一路无话。

到严老师家门外，曹鑫站在楼梯上，一言不发，也不说进去。

兰谷对他说，

“你妈妈身体不好，你是她唯一的亲人了。我真心想帮你的，不管是你的债务还是学业，但是有条件，就是不要再跟严老师发生冲突。”

南耀接过话，

“你不要认为事情就这样轻易解决了，他们只是今天让你回来。我也不可能一直在这儿！”

曹鑫终于抬头看南耀，他从南耀两指摁碎手机时，心里就开始翻涌澎湃。

他十岁时，父亲去世，母亲变得更要强，工作更忙了。他跟同学闹矛盾，母亲没时间听他解释，如果老师告状，回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训诫，跟自己的班主任腔调毫无二致。他变得越来越沉默，孤独，他把自己的世界埋进网络，游戏中。后来打游戏结识了一帮“志同道合”的人，那些人还带他玩线下游戏，台球，赌博机，交际往来像亲人一样带着他，他也觉得叫人家一声大哥，自己真的就能被爱护。今天之前，花臂的陆哥，灰毛的猫哥，看他从母亲那弄不来钱的时候，都还无私地借给他，也并没有提过还钱。他一直以为哥哥们更注重兄弟情义，这钱肯定说“等你方便了再给也行。”但是，陆哥最后那几句，彻底把他整懵了。

而南耀这个男人的出现，没有多一句废话说教，却行动有力，眼神坚毅，三言两语搞定在他看来高高在上的陆哥。他显得那么男人那么有力，又那么掌控一切。他的那种男人味跟陆哥他们那群人，完全不同，给人完全的踏实安全感。有那一刻曹鑫想，如果我有这样一个父亲或者哥哥，我是完全可以抬头自信得跟他走的。曹鑫的羡慕和崇拜尽量不从眼睛里露出来，所以他一路没有抬头，一言不发。

南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曹鑫挪步进去家门。兰谷和南耀跟上。严老师和郝清在客厅看到曹鑫回来，脸上的紧张立马平缓了许多。兰谷从曹鑫后面跟严老师暗示，严老师忍住情绪叹口气道，

“今天累了，你先进去吧。”

曹鑫依旧默不出声，进去房间，关上了门。

兰谷转向严老师说，

“今天这情况不宜再激怒他了，现在说教也是无效，您也调整一下情绪。咱学校林副校长最近跟我联系，说想在开学前针对现在高中生的心理状况，组织一个讲座，让我来做主讲人。到时候我准备一下各方面素材，有针对性得开解试试看。后面也得慢慢有个过程。”

严老师当下心里只盼着曹鑫平安回来就好，其他再说吧，听兰谷这么说，只疲惫得点头称是。

三人出了严老师家，外面已经暗黑不见五指。告别郝清，车上只剩下南耀和兰谷。

“今天还没跟你待够呢！”南耀嘟囔。

“你这会儿像个小孩儿一样。”兰谷笑他。

南耀两眼发亮，

“兰谷，晚上不回去好吗？”

兰谷皱眉，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到方慧雅。

她想问南耀一些事情，但又端着不开口，希望南耀主动解释给自己听，但是南耀拿不准，她到底介意的是哪些，所以迟迟不知如何开口。

“我妈刚才发信息来，我说一会儿回去。”兰谷回答。

南耀自嘲一笑，没再言语，发动车子，冲进暗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