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找人

二人接了严老师电话，随即一路下山，没有耽误直接回了丰县。天将黑未黑时，赶到严老师家。

严老师红肿着一双眼睛来开门，兰谷赶忙拉她坐在沙发上，问起情况。严老师哽咽

“我怎么这么失败？他在家不是打游戏就是看手机，一个寒假没有打开过书本。今天上午睡到十一点还不起床，我手机上又收到短信，银行卡上被消费掉三万多。他打游戏已经刷掉我十几万了。我那会儿头一下就懵了，踹门过去把他手机给摔了。他竟然一把把我推倒，摔门出去时说我是吊丧脸，他爸就是被我连累才死的，他也早就不想跟我有任何瓜葛，永远不回来了…”

说到此，严老师强忍痛苦，几乎无法出声，灰暗的脸色，枯腊一般。

兰谷震惊，她母子二人矛盾已经这么水火不容。当下只能不住安慰道，

“别着急，别气着身体，我找曹鑫谈谈看。”

南耀问，

“严老师，他经常去什么地方？我现在就去找他。”

“他经常去一个台球俱乐部，里面有网吧有赌博机，都是问题青年，我去找过他几次。”

严老师把地址说给南耀，又摇头说

“他现在可不是你们上高中时那样子了，难说会听你的。南耀，我怕你一个人去再跟那些混混闹起来。”

兰谷每年回来都去看望严老师，跟曹鑫是见过面的，那男孩子不爱说话，一幅颓丧厌世的样子，其他也看不出有多叛逆。

兰谷沉思一下，对严老师说

“我给郝清发了信息，她一会儿过来陪您。我跟南耀去找曹鑫。”

二人出了严老师家，直奔台球俱乐部。这是个老旧小区的后门通道，封闭起来，装上门，做成门面的样子。南耀推开玻璃门，掀起厚重的黑色棉门帘，烟味汗味，长期不通风的闷躁气扑面而来。兰谷紧跟其后，从那烟雾笼罩中辨认看到，两侧各有小房间，中间大厅摆着八九张台球案，几个男女小青年叼着烟摆弄着球杆。

“打球还是玩机子？”门口柜台后有人出声。

“找人。”南耀边说，边往里走。柜台后面的人说“找人别进，你们打电话吧。”

兰谷上前，“他没拿手机，曹鑫，他来过吗？”。

这人听见女声，抬头看，不禁呆住。兰谷看他一脸油腻，笑眼猥琐，不禁后退抓住南耀的胳膊。南耀把眼神移过来，看向这边。

油腻男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嘻嘻笑道：

“他来过，不过又走了。”

南耀已经环视一圈大厅，包间看起来也没人，判断曹鑫真的不在，拉起兰谷就要走。

油腻男喊到：“美女，要不加个微信，回头我给你汇报他的行踪。”

他的手向前伸，也还没够到兰谷的肩，陡然就被南耀拧了回去，手指像痉挛似的插向自己的，眼睛！那姿势诡异得，简直像恐怖片里被邪灵附身的人！

“本来我不想把你放在眼里，看来你是毛贱惯了。”南耀眼神狠辣声音却平静如常，兰谷一惊，

“算了，正事要紧！”她拉起南耀，掀帘出去。

坐上车，南耀道“这地方，真不该让你跟来。”

兰谷“我又不是小女生，没有社会经验，我自己来也应付得了。”

这时，严老师来电话说，刚打听到曹鑫和一伙人去了市里的“夜色”。

南耀皱眉，兰谷问：“你是不是不方便去那种地方？”

“又不出示身份证，没事。”

二人直奔市里，“夜色”酒吧。

“夜色”是市里数一数二的娱乐场所，酒吧KTV占了五层。兰谷和南耀终于在四楼酒吧厅里找到了曹鑫。他正在和另外三个年轻人窝在一起，一只手扒拉手机，一只手端着啤酒。兰谷和南耀走过去，站在他前面。

“曹鑫！”兰谷提高声嗓喊他。

曹鑫抬头，兰谷说，“你出来一下，咱们谈谈”。

这地方音乐开得震耳欲聋，实在是多说两句都费劲。曹鑫刚开始愣了一下，猛然没意识到会是兰谷来找他，随即白了她一眼，继续低头拨拉手机。

南耀上前，两指摁住他的手机固定在桌面上。曹鑫憋红了脸，使劲想把手机拉出来，另外三人停了手里动作，也看过来，伴随着几声“卧槽！”，那手机竟碎裂了！

“这是别人的手机，你想干什么？”曹鑫气急败坏站起来。

你谁啊？他用的我的手机，这回好好赔给老子，老子要不满意…”话没说完，一杯啤酒兜头泼下来，顿时灰色杂毛一绺一绺嘀嗒起来。南耀再端端正正把杯子放回去，说

“小屁孩，手机能赔，但你这么说话我很不爽。”

兰谷拿出钱包，抽了几张放在桌上“这是赔你的，别再找曹鑫，他找你也请远离！”说着，拉起还在呆愣的曹鑫就往外走，南耀也没再多说转身跟上。

杂毛不愿意了，

“想撇干净？呵呵，他欠十几万了，你这几张不够吧。”两外两个也站了起来，一人说到

“我给陆哥发过语音了，他这就到。”话音未落，吧台那边走来几个人，其中一个身着黑色紧身短袖（北方冬天室内经常这么穿）刺青花臂。兰谷心里嘀咕盘算着，不要这么麻烦吧，自己倒没什么，就怕南耀会不会绷不住或者，如果报警，他的身份被查就更糟糕了。南耀面无表情，只是把兰谷往怀里揽了一下。

杂毛上前和花臂掩口嘀咕，花臂开口，

“谁要替他还钱？他借的钱是我的，一共十八万九，转账还是现金？”

曹鑫一惊抬头，

“陆哥，不是十三万吗？”

“加上利息。”

“我也就借了仨月吧？”曹鑫额头上立马冒汗。

兰谷明白了，拿起手机随时准备报警。南耀摁下她的手，示意先别报警。他上前一步，对着花臂说，

“这个钱他是怎么借的，有没有借条或者合同，上面有没有写清楚利息？”

花臂冷笑，“哥们儿，在我们这借钱不用这些。”

南耀也笑了，“那我们可以领他走了。”

花臂手下那几人抄手一站，横成一排，挡在兰谷曹鑫面前。兰谷心里喊糟，这下被他们盯着，报警也不可能了，难道非得大闹一场了吗，那样最后还得警察上门。

南耀不慌不忙，走了几步挪到一边，招呼花臂，“你过来一下”。

花臂有恃无恐，悠然走过去。兰谷看到他有敞开风衣掏出什么东西的动作，花臂探身一看，脸上陡然变色。他转头看了眼桌子上屏幕稀碎的手机，摆摆手，

“让开，今天先让曹鑫走。”

等兰谷她们走向门口，灰毛才凑过来，忍不住心里憋屈的疑问：

“陆哥，还没见你给过谁这么大面子呢？这人谁啊？”

陆哥望着离去的三人，缓缓开口，

“你小子还是多出去见见世面吧。他的证件，他的身手，虽然只露了皮毛，不是你我能惹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