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交所的交锋

第二日，也是五蟹集团上市的第一天，丁孝蟹独自再次踏入香港联合证券交易所，他一踏入此门，便被撞了好几次，股票经纪们人头攒动，人潮汹涌，令这位久居上位的忠青社话事人也不得不领教何谓身不由己，何谓随波逐流。

他侧身一让，身后有个人却被他撞倒了。

那人跌坐在地，长发铺散开来，文件洒落一地，她有些仓皇地抬起头和丁孝蟹对视一眼，恍若隔世。

是展亭。

丁孝蟹没有随手扶女人的绅士风度，展亭亦没有难以负荷的娇弱之姿，她很快站了起来，捡起文件，匆匆越过他而去。

丁孝蟹道，“展亭小姐，稍等。”

展亭回头，道，“丁先生，有事吗？”

丁孝蟹很自然地捡起地上的发绳，递给她，道，“你知道我是谁？”

“在香港，想不知道忠青社的丁孝蟹先生，恐怕也很难，”展亭一笑，道，“丁先生知道我的名字？”

“上面有你的签名，利通银行，展亭。”丁孝蟹的眼睛很快扫过那份文件，道，“你是利通的岀市代表？”

展亭略有些赧然，道，“我只是陈先生的私人助理。”

丁孝蟹退了退，背靠着桌子，这是一个放松的、预备长谈的姿势，他笑道，“能得陈先生青眼，想必你一定对如今的香港股市很有见解。”

“丁先生说笑了，”展亭也走了过去，和他维持着一个商业化的友好距离，道，“看懂整个香港股市的局势何其难，再厉害的人，最多也只能看出一两家公司的短期走向罢了。”

丁孝蟹很谦逊，道，“愿闻其详。”

展亭指节在桌面轻扣，是代码一五六九，她道，“雏鸟初飞，万籁俱寂。猎人引箭，为待良机。”

谁是猎人？谁是雏鸟？丁孝蟹抬头一望，他冰冷的瞳孔缓缓地收缩，本能地感到了危险。五蟹集团自开盘以来，在他的授意下股票经纪几度操作，原本一路平稳缓升，一度竟转为下跌，只是跌幅并不大，很稳当地维持在四毫左右，忽红忽绿地，仿佛在试探着他。

展亭接着道，“风吹叶动，鹰眼难欺。温巢之外，四面有敌。”

只见五蟹集团骤然急跌，从开盘两块五直跌到一块八，整个走势呈一条陡然向下的红色直线，陡得危机四伏，陡得满含挑衅，五蟹集团第一天上市竟然就被人暗中狙击，四面有敌？狙击他们的人竟不止一个，有多少人暗处探他们的底？就在这个联交所。很妙的一点是，五蟹集团父子五人，竟无一人识得股票是什么玩意，就敢揽齐资金，冲进这个毫无硝烟，却杀人不见血的魑魅魍魉地。丁孝蟹侧头看展亭，这个女人正似笑非笑地盯着那块巨大的屏幕，她满心沉浸在巨大的风险带来的狂热的刺激中，仿佛很快乐，指节依旧扣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丁孝蟹笑了，他按住了展亭叩击的手指，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道，“好，很好，陈先生已经回香港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