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中天殿虽然被毁，但那里仍然是天地灵气极盛之地。一时寻不到更合适的地方，柏麟便还是将鸿蒙熔炉暂且藏匿在那里，多加了几层结界作为屏障。好在如今三界中有能力动鸿蒙熔炉者不会生出这样的心思，念及此柏麟才稍稍放下了心。

这恐怕只是权宜之计，将来还是得另选个地方。"

"暂时应付吧。"看着向自己走来，神情有些复杂的罗喉计都，柏麟淡淡地笑了笑，"只要魔尊不动手，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事。""你认为我可会动手?"

“魔尊是要给我一个承诺么?"

"你我都知道，承诺毫无用处。既然没用，我给你做什么?"罗喉计都摇了摇头，“但我会证明给你看。"

魔尊当着天界那么多神仙的面助我守住鸿蒙熔炉我想这应不会是一时冲动。不过魔尊恐怕还是得想好说辞，如何向魔域解释这些事，毕竟你来天界总不是为了来帮我。"想到这事，柏麟仍然觉得难以置信。罗喉计都两次为他挡下天帝的偷袭，这其中究竟是什么缘故?就算是恢复了记忆，罗喉计都也断不会在乎起他的性命来。打量了一番，柏麟微微皱了皱眉，眼前的罗喉计都已不再是只有意识的的煞气，而是一个有魂儿的修罗，如此“三界第一强者"八成是回来了...

"那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你想问什么?"

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我想问问你打算如何处置天帝。"罗喉计都撇了撇嘴，"两次偷袭你，还把自己的儿子拉上，装模作样要杀褚璇玑，趁机出手引你以为禹司凤的真实目的是鸿蒙熔炉，他自个儿则玩了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果真是卑鄙小人。"

我已用自身神力将其神脉封住，但能做的也仅此而已。他是天道化身，只有道君能处置他。他眼下已被软禁，便先如此吧，等时辰到了，我想道君自会有旨意。

"你不让我杀他，我还以为你有更好的法子，原来你没辙。他如此算计你，你意还要手下留情?可不像你的作风。难道就因为他是天帝?"

应由我做的事我绝不逃避，不应由我做的事我绝不干预。其实鸿蒙熔炉比我重要，所以他那一招原本极可能得手，如果你没有阻止他。"

"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死脑筋，要不是自己，这傻子又得被算计一遭。

你可还有别的想问?或是此刻想与我光明正大打上一场?"“对不起。""什么?"

你看到了，那红光。上次我试你功力的时候它没有出现，这一次它终于出现了。"看到柏麟一脸警惕的样子，罗喉计都苦笑了一下，"虽然我做回了真正的罗喉计都，但你不用担心，我绝不会伤你半分，也不会做出让你为难的事。...那金光究竟是什么?"

“是有人对你的执念。“罗喉计都叹了口气。当初他与柏麟同察天地后便是要经渡厄道轮回，他孤身行至半路，想到昔日与柏麟在白玉亭中畅饮的一幕幕，心头终是漫上了久违的温暖。那时他已然明白柏麟俯首认罪的深意，渡厄道上难以言说的凄凉唤起了他对柏麟的担忧，让他害怕不知会在人界历劫多久的柏麟没有能力自保，想暗中出手保护于你，可却亲眼看着有人却舍去半身修为及护体金光守护你。那个人将柏麟对自己的温柔、对那段友情的怀念、对柏麟的愧疚解为护持柏麟平安渡劫的念力。这份执念护着柏麟应对罗喉计都的煞气，也让罗喉计都在柏麟遇险的时候想也不想地就先冲了上去。只是唯一让罗喉计都没有想到的是柏麟是他都面对三界唯一的柔软，失掉了这份感情，他使是一团只知晓杀裁的煞气，而这只知杀戮的煞气会在无意中改变柏麟的命运。

想不到我还是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竟然还毁了你的中天殿。"不敢相信我?"罗喉计都无奈地笑了笑，"你若不放心，杀了我便是。我相信你有法子能够绝我轮回之路。”

“我说过，我只是想让真相大白，并没有杀你的意围。”柏麟顿了顿，才有些犹疑地说道，。你已走得更远，走得更高，这三界中没有谁可与你相比，也许我的保护对你来说更是一种侮辱，他的保护你才心甘情愿接受。而我能为你做的，要么是让你杀了我，就当是还了你，要么是为你约束魔域上下，助你守护三界安宁。”“你愿意守护三界?"

"不，只是如果你愿意让我助你，我便会助你守护三界。若你不愿，三界如何与我无关。"“罗喉计都，你竟肯放下千年的仇恨?"

当日我既答应与你同祭天地，难道不就放下了吗?"看来是后来的我让你不敢轻易相信了。这一次，君可还敬赌?"

柏麟恢复了素日的淡定自若，他喻了一点笑意赌，我便是将魔域交予你，相信你能统御下属，约束他们不得再生事端。但你若心生不轨，我此举便是放虎归山。不赌，便是杀了你，折了魔域颠覆三界最强大的武器。但妖魔虽会一时混乱无主，但受本性驱使早晚会生出新的乱子，虽未必能掀起大浪，终究是一桩烦心事。"

“一点不错。”修罗一族虽可被屠尽，但只要三界不灭，魔域便会一直存在。你可敢让我以魔尊的身份为你效命?

“你自认这魔尊的身份能维系多久?"

若君希望我是魔尊，我便会一直是。”罗喉计都抬了抬手，似乎在掌中又凝出了煞气，“魔域中敢违逆我者都是自寻死路。

那你若违逆我呢?到时再来光明正大地打上一场?"

那结果只会是你杀我，执念虽是回到了那个人身上却并没有消散，别说是杀你，现在的我、将来的我连伤你一分都做不到，因为那个人强大的执念守护着你。罗喉计都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柏麟。

"我最后信你一次，罗喉计都。”柏麟终下定决心魔域与天界，人界井水不犯河水，大家都想安安稳稳地生活，不要为了私欲而毁了三界的心愿。我曾说若是由我执掌天界，你绝无可能踏入天界半步。现在我告诉你，若魔域再挑起战乱，我愿承担一界被毁灭的罪孽，也绝不会给你们留半点生机。

"我相信你说到做到。既然这是你挂心的三界，我一定尽我所能助你实现心愿。"

送罗喉计都离开天界，柏麟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便开始盘算着如何收拾天界的烂摊子。人界的事大可交由修仙派自行决定，褚磊他们可当此重任，朱雀、玄武和司命需尽快返回天界才行，柏麟一面思索着，天帝之事需等待道君法旨，需司凤已死但其元神尚未投入轮回，该如何处署或许还得参照天帝的处置结果，而褚璇玑...柏麟操了揉太阳穴，听仙侍来禀告过几次，说是褚璇玑一身素衣跪在外面求见，只是自己忙着鸿藏熔炉和收回羊脂玉净瓶的事没空见她。褚璐现的来意他清楚，不过是求着自己不要因她迁怒旁人而柏麟对此已然有了决定。穿过天界花园，他往一处名为“合清殿"的地方走去。那是一处极不起眼的宫室，不过一个两进的院落，相比不少神君、星君的疼宫都不如。应龙曾力劝柏麟，说中天殿虽被毁了，但天宫中富丽堂皇的宫室不少，帝君不可屈尊住在这么偏僻，不知已有多少年不曾修葺打理的地方，但柏麟执意选了这里。

还没跨过宫门，柏麟就感到整个天界一阵剧烈震动，一转头就看见有黑色的雾气源源不绝地升起，而那个方向正是囚禁天帝所在之处，一皱眉便化身金光赶了过去。

"帝君!"一见来者，守卫的天军忙跪下行礼。他们也不知究竟这黑雾究竟是何来路，突然就弥漫开来，他们连靠近都做不到，"请帝君恕罪!"

柏麟看也没看他们，留神打量着黑雾，心下一惊。这黑雾乃是恶念、罪孽和怨气，若是仔细听还能辨认出其中的诅咒之声。柏麟怔了一下，半晌闭上眼摇了摇头。

此时闻讯赶来的众仙神都聚在宫门□，看着眼前的异象个个都是目瞪口呆。没有谁不知道这宫里软禁着谁，也没有谁不知道哪怕贵为天界之主，也无力承担如此因果。

“帝君!”腾蛇、白虎和应龙围到柏麟身边，看了看已经被黑雾完全包围的宫室，又看了看柏麟，"他终是自俞其果。

柏麟微微垂下眼，耳中则传来另一个声音，“柏麟，你在想什么?"

这声音曾在他决定重新入世前为他指点迷津，只是有些时日没听到了，柏麟回过神便俯身一礼，"参见道君。"

这个相貌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便是天道的人形?一众仙神听了都立马跪下，有几个胆子大又觉得好奇的价偷抬眼打量了一下，与天道目光一错顿时浑身一震，险些就要吓晕过去。

“柏麟，你在想什么?"收起了眼中的凌厉，天道温和地看着柏麟又问了一遍。

“许两个心愿。""什么心愿?"

"愿那些因他而死的无辜生命能够早入轮回，愿此情此景不会在三界重演。

"众生平等，就算是天帝也不例外。"“道君教训的是，柏麟受教。”

本座这话可不是对你说的。“天道抬手，金光包裹着那片黑雾消失，“万年恶果，总得有个交代，就让他去无间地狱赎罪吧。"

无间地狱?一想到那个地方，不少神仙都抖了几下几个胆小的白眼一翻已经晕了过去。只有腾蛇抬起头来看了看柏麟，他可不担心什么无间地狱，只要帝君没事就好。

至于此情此景是否会在三界重演，就看你了。"见柏麟一下抬起头来望着自己，天道再次抬手，将一道金光打入柏麟的眉心，“这堆烂摊子只有你能收拾，当初你既决意插手便做到有始有终吧。往后的事，本座还是那句话，尊重你的所有决定，只是你要想清楚。”

察觉到一股新的力量蔓延，柏麟的神色在瞬间一变，又立时平静下来。

那东西你未必还用得着，也可能会用得上。暂时留在你那里也无妨。"一眼望进那双与自己一样包容三界万物的眸子，天道缓缓点了点头，"好自为之。"话音还未散尽，身形便已消失。

恭送道君。"柏麟再次俯身一拜，起身又打量着重新恢复平静的天宫，宁和的目光下隐藏了万干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