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柏麟!"一眼看见那个高高在上，周身环绕着金光的神祗，禹司凤压下心头的惊骇，极力镇定下来，然而他指向柏麟的手仍在隐隐颤抖，"你睁大眼睛仔细瞧瞧!这都是你惹下的祸事!还不赶紧俯首认罪?!"

一众仙神虽是满眼渴望地望着柏麟，听了禹司凤之言一时都不敢多言，期期艾艾地直往角落里缩，只偶尔暗暗看看柏麟，期望他能够伸出援手。唯有褚磊站了出来，冲着柏麟跪下行了一礼，“少阳派掌门褚磊.参见上神。"

褚璇玑在旁迟疑了一瞬，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柏麟，目光最后落在仍散发着强大剑气的定坤剑上。她一时失手丢了定坤剑，然而不见柏麟有任何动作便重新掌控了定坤剑..她是不是因为魔煞星而低估柏麟了?也不知自己与罗喉计都的话被柏麟听去了多少褚璇轻轻咬了下唇，终只是扶起褚磊站到了一边。

柏麟飘然回到地面，瞥了一眼色厉内荏的禹司凤，又扫了一眼那些恨不得缩到地缝里的仙神，最终只是对褚磊点了点头。禹司凤对褚璇玑说的每一句话，褚璇玑对罗喉计都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原原本本地听在耳中，禹司凤的计谋虽然狠毒，但在柏麟看来不过是小孩儿把戏。神魔联手追捕他?柏麟只觉可笑，罗喉计都只是失去了过去的记忆，又不是变成了傻子，岂会让禹司凤就这样糊弄过去?依柏麟的作风根本不屑于理会，可惜罗喉计都偏要把这事同他牵在一起，既毁了禹司凤的美梦，也让柏麟失去了一走了之的机会。

柏麟的不屑一顾让禹司凤的脸色极为难看，而褚磊的那声"上神"更是让他恨得牙痒痒。自己明明与褚璇玑订下了婚约，可在这种时候褚磊竟然偏帮柏麟，虽然是折中称之为“上神”，可态度是再清楚不过。明明自己才是太子，为什么在人界要受吴辰的气，在天界还要被柏麟压制?现在的柏麟已经没有了帝君的身份，为什么自己还是比不过他?需司凤再看着跟在柏麟身后的腾蛇、朱雀、白虎和玄武，不由暗暗握紧了拳头。

“柏麟，你惹下如此滔天祸事，自己看着办吧。"禹司凤叹息一声。

禹司凤，你既要做天界太子，便更应谨言慎行。”腾蛇忍不住先说道，“罗喉计都要杀你们，凭什么把罪名扣在上神头上?"上神?这个称呼不错。只是禹司凤现在真拿帝君做挡箭牌，腾蛇心头有些着急，罗喉计都这个没脑子的，给他人做嫁衣裳还不自知。

"腾蛇，看在璇玑的份上，本宫不与你计较失礼之

罪。但你要清楚，罗喉计都难道不是因为柏麟而屠戮天界?"

你若是有本事让老子尊敬，老子自然会敬重你。"塍蛇一撇嘴，“罗喉计都为逼上神而杀你们，这是上神的错?三界中没这等歪理!自己没本事自保还怪旁人?"禹司凤又叹了口气，"腾蛇，你也是天界神君，不如就由你来对付罗喉计都吧。"

"你!"腾蛇气得"嘶”了一声。

"你小子打架的本事不行，打嘴仗的本事倒还不错。"罗喉计都看着禹司凤冷笑了一声。

禹司凤脸色又是一白，似乎是想反驳，最后还是忍了下去。

罗喉计都也没再管他，只看着柏麟，“我不管你与天界的恩恩怨怨，只是你我之间应该有个了断。”

“你我之间早已了断，我不知道你还要与我了断什么。"

“好，那你便跟我解释清楚，当日那红光究竟是什么?你究竟耍了什么把戏?"

柏麟皱了皱眉，“我并不知晓，那也并非我施法弄出来的。”

“是么?"话音未落，罗喉计都便已裹挟着煞气纵身而起，一道又一道煞气接二连三地打向柏麟。不承认是么?那我就自己弄个明白!

不愿牵连腾蛇他们，柏麟一掠避到了一边，右手一抬那定坤剑便落入他掌中。只是与在褚璇玑手里时不同，此刻的定坤剑上覆盖了一层金光。那金光昭示了柏麟神的身份，其中蕴藏的至纯神力亦象征着他的不可侵犯。

他或许不是天界的帝君，但他永远是这三界的神祗。

不过这金光还是并没能打向罗喉计都，一道红色的光屏不早不迟地挡在了罗喉计都和柏麟之间，任那煞气如何强劲也无法穿过丝毫，更别说伤柏麟一根头发丝了。

又是这玩意儿!罗喉计都心头一恨，“柏麟，你还说这不是你耍的花招?"

找开不知晓这是怎么一"看看再度出现的红色

光屏，柏麟眼中也浮出疑惑，想了想他抬起手来，指尖又触上那红光。而这一次那红光竟然回应了他的触碰，如同人眨眼一般闪了闪。柏麟心中更加惊讶，可他依然没有感觉到自己有触碰到什么，好像这红光真是无形之物，只能被看见。

这一幕也震惊了在场的仙神妖魔，一时大家都围了上来，个个都睁大眼看着被被红光从头到脚护着的柏麟和想尽办法要让煞气冲破红光却屡试屡败的罗喉计都。

自有记忆以来自己何曾受过这般羞辱?而在那段失去的记忆中，唯一给自己带来耻辱的便是眼前这位虚伪狡诈的柏麟帝君!若是不能将其碎尸万段，这口气自己如何能咽得下?心头泛起冰冷的恨意，罗喉计都只觉眼前发黑，周身的煞气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如果“走火入魔"真的存在的话，神可以走火入魔，魔也可以走火入魔。就如同神会有心魔，魔亦会有心魔。只是那位神并没有心魔，而这位魔又是否有心魔呢?

看着罗喉计都的眼中溢出了煞气，柏麟怔了一怔，心下随即一沉，来不及多想，他将定坤剑插在地上，转而又在手中凝出了金光，然后抬手在胸前，结出了法印。

那红光可以为柏麟阻隔煞气，却不会阻拦柏麟的神力。耀眼的金光穿过了光屏凝聚起来，就如同一支金色的箭刺破了黑色的煞气，刺进了罗喉计都的心脏。

修罗高大的身形在瞬间化为黑烟，在这天界逸散，很快就无影无踪。

而那红色的光屏也随之消失不见，且没有引丝毫灵力波动，毫无征兆地来，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柏麟帝君杀了罗喉计都!杀了被称为“三界最强者"的罗喉计都!一众仙神都呆望着他，根本无心去管那些争相逃命的妖魔。

“帝..恭喜上神为三界除去心腹大患，守卫三界太平。此乃无上功德，属下谨代表受上神庇护之生灵，感念上神恩德!"腾蛇虽不明白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反应敏捷，见状便率先跪下向柏麟道贺。

朱雀、白虎和玄武听了也忙跪下，一脸惊喜地仰望他们的神明。

柏麟的神情中却不见半点喜色，反倒有几分疑虑，但他心知此刻表露不得，便趁着转头拂袖将定坤剑还与褚璇玑的刹那收起了眼中所有异样。待众仙神再看到那张脸时，所见唯有平静到极致的漠然。

“柏麟，你虽为三界除掉了罗喉计都，但那些因你而丧命的无辜者却不会因此而复活。

“不曾有过无辜者因我而死。”

禹司凤噙着一点笑，又叹了口气，“那么多鲜血都是为你而流，你竟看不见吗?那么多痛苦的喊叫都是因你而出声，你竟听不见吗?"

柏麟也跟着叹了口气，"我看见了亡者的怨气，听见了亡者的心声，那都是他们在诉说自己的愤怒，但那从不是我的因果。”

“柏麟，本宫好心劝你，你偏要一意孤行，你就不怕追悔莫及的一日?"

“终有一日要追悔莫及的，并不是我。"

太子殿下。"眼看着局面越说越僵，褚磊想了想站了出来，"无论如何此次能够大败罗喉计都，拯救三界于水火之中，上神立下了头功，天军上下拼死抗敌也理应表彰。眼下百废待兴，太子殿下不妨先将此事禀告天帝，请天帝出面重赏有功者，犒赏将士，安抚人心。至于其它，褚某相信天道自有公断。"

这一席话堵得禹司凤挑不出错，心头却是火起。褚磊点明要请天帝出面，且说的是有功者，分明就是在替柏麟说话!转头狠狠瞪了褚璇玑一眼，禹司凤皮笑肉不笑地说，"褚掌门果真是个明白人，说的极是。待本宫禀明父帝，相信父帝会允许重修中天殿，届时一并赏还。”说着他见褚璇玑站到了褚磊身前，脸色不觉更加难看。

柏麟自然将这一番交锋看在眼里，只是这从不是他所在意的事，便也无心理会。只是听褚磊提到天帝，他心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过去他认为天帝遇事不出面是修无为道，沉得住气，经此一事他反是觉得天帝只不过是太多心狠无情，但凡有可能伤及自身时就连儿子也可以推出去为自己挡死。既可以得到儿子的绝对依赖，让他以为堪当重任，自己又可以免除所有危险，天帝此计可是一箭双雕。

不过这些事也不与他相干，柏麟扫了腾蛇、朱雀、玄武和白虎一眼，几位会意，瞬间便都化光跟随柏麟离开了天界。在现身之前柏麟就吩咐了应龙暗中前去司命殿，趁禹司凤功力衰弱的时候救出司命，在人界等候。

五道光芒就这样消失在众仙神眼前，禹司凤看着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因柏麟的无视而更加愤怒。慢慢叶了口气，他转而看向褚璇玑，“璇玑，你.."

“太子殿下，璇玑欲随家父回少阳派，就向您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