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愿者上钩

所有人都没想到方正弘会说出这样大不敬的话，紧张、震惊等情绪笼罩在众人心里挥之不去。

魏尧愣了一会，终于敢问出来：“老方，你是不是对组织有什么意见？”

余珠皱眉，有些啼笑皆非：“老魏怎么把审讯搞成这个样子……”

吕局脸色更加阴沉：“关心则乱。”

江枫站在二人身后，小小声嘀咕了一句：“还真是愿者上钩啊……”

不知道是不是江枫的错觉，她总觉得吕局回头看她的眼神透露着说不清的诡异。

吕局拉开审讯室的大门走了进去。

魏尧正为方正弘的态度头疼，一见吕局进来立刻说：“您看他这个样子……”

吕局摆摆手，自己坐在了方正弘的对面。

“老方，你说实话，是不是你干的？”

“……你说呢？”方正弘脖子一梗，面红耳赤。

“他他他他这不就是不配合调查吗？”江枫感觉自己在看一个疯子。本来以为把风向标引到方正弘身上要费些功夫，却没料到这方正弘完全在顺着秦川的思路走。不得不说秦川真的厉害，他准确把握了计划中每一个人的心路走向，就好像对未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这一点令人艳羡，细思起来又令人恐惧。

余珠扯了一下江枫，示意她冷静。实际上她自己也淡定不下来，原本慈祥的面容都冷了下来。

方正弘转过头，隔着玻璃正好对上江枫的视线。这回他倒没有用吼，但语气丝毫不减强硬：“与其怀疑我，我觉得你们更应该从刑侦支队内部着手。比如，现在就站在这里的江枫。”

“方正……方队，我很想知道，我们刑侦支队哪里招你惹你了，我和严峫又哪里招你惹你了？我们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自认为无愧你分毫。你却处处针锋相对，你是不是就差指着余队的鼻子让她赶紧辞职了？”江枫气得发抖，余队握了握江枫的手，冰冷的目光射向方正弘。

吕局的面部表情没有变化，他直视着方正弘的眼睛。方正弘的气焰在吕局进门的那一刻就小了很多。做了那么多年的老刑警，身上自然而然带着一种威压。不像齐思浩那种半瓶水晃荡的人，让人在他面前想放肆都没这个胆量。

“老方，我还能相信你吗？”

方正弘扭曲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艰难的笑意：“……能。”

能个P，江枫在心里小小地爆了一句粗口，看着吕局从审讯室出来。

余珠迎上去，还没开口就被吕局打断：“我相信方正弘。他不是下毒的人。”

余珠、江枫：“……什么？？！”

事情的走向超出了江枫的判断，不禁让江枫以为市局上上下下都疯了。

余珠的震惊丝毫不输江枫，严峫这个刑侦支队的副队长受到暗算中毒住院，方正弘整个审讯过程中处处透露可疑，吕局不但不治罪，甚至都不怀疑他！余珠的嗓音又沉了几分：“老吕，你确定吗？”

天边已经露出几分鱼肚白，陆陆续续有人上班打卡。寒暄声与忙碌声逐渐响起，谁也不知道一层天花板之隔的审讯室里此时正剑拔弩张。

吕局看了看停在原地的二人，轻轻说：”老方他……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说完他就要推门离开。

“可是吕叔叔……这样对严峫公平吗？”江枫出言拦下了吕局。她已经无心迁罪于方正弘，她只想知道是什么让吕局这么执着地相信方正弘的清白与无辜。

吕局回头看了一眼江枫，眼神复杂难懂：“其实……相比方正弘，我的确更怀疑你一些。”

江枫愣怔在了原地。

余珠不满：“老吕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怀疑方正弘也就算了，还把矛头指向人家枫儿。她怎么惹你了？我虽然病休这么长时间，但江枫的为人我清楚。她也是你一手带上来的，就因为方正弘和你几十年的交情你就质疑她吗？”余珠捂着嘴连连咳嗽起来，江枫赶紧扶住余珠：“余队，您别这样。”

吕局似乎没有理会余珠的激动，他的目光直直看向江枫：“你自己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就行。”

江枫低着头，沉默不语。

魏副局出面打圆场：“害，老方当了这么多年刑警，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应该比谁都清楚。但他刚刚的态度也实在是恶劣。不如这样，给老方办个停职审查。反正他也处在病休期间，这件事也还没有传开，不引起轰动，也给他起个警示作用。”

江枫抬起头，眼睛泛红，眼底是若隐若现的泪花，“魏副局，您也开始‘一床锦被盖过去’了吗？”

审讯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当了这么多年刑警，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应该比谁都清楚。”

世界上永远有这么一群人，他们明知什么是真理，却甘心于一叶障目，成为阴暗角落里的烂泥。

只可惜有的人一辈子都没机会知道。

江枫忽然感觉腹腔内翻上一阵恶心欲吐的感觉，她没管余珠诧异的目光和魏副局想要搀扶的动作，跌跌撞撞推开审讯室的门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