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心心相印

秦川有点迷茫。

他这段时间几乎没有与江枫见面，他调来协助刑侦支队的工作以后就没闲下来过，天天禁毒支队刑侦支队两头跑，也蹭了刑侦支队很多泡面卤蛋热咖啡，过了无数个日夜颠倒的日子，为了天纵山案和大家一起忙的焦头烂额，很充实，却始终找不到意义在哪里。

偶尔在会议过后，看着韩小梅给严峫送来了江停托她买的热咖啡，秦川状似无意地调侃，实际心底空落落的。

江枫还在陪护步薇，据说是她执意要求的。汪兴业逃跑后，她主动承担了步薇的心理治疗工作与进一步的询问了解，这在很大程度上解了市局的燃眉之急。魏副局为此大大表扬了江枫一番，连带着刑侦支队也一起添彩，午饭里泡面的种类和卤蛋的数量也变多变丰富了，据说是魏副局亲自掏的腰包。

有这么争气的队员，严峫的压力自然也减轻了。他可以专心追踪案件其他的线索，甚至还能回去和江停过二人世界。严峫在心底里感谢自己的这个“小姨子”（非正式），悄悄替江枫申请了今年的年度津贴，获得了魏副局和吕局的一致同意。

这些都是好事。

白天江枫定时汇报两次今天的进展，比如步薇的精神状态逐渐稳定，要求出去散步的次数逐渐变多，面对男性也逐渐不再有过于强烈的应激反应，甚至会主动和她聊天，只是还是不愿意过多提起天纵山的那场献祭。

而到了晚上，江枫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过了市局的上班时间所有人都联系不上她。曾经马翔因为担心和着急一连给江枫打了16个电话，2小时后可怜的马翔同志接受了江枫长达1个小时的痛斥批评。原因是江枫每天晚上都和导师上电话网课，由于马翔的电话插入导致正常的授课中插入了不知道多少忙音断音，有些重点江枫都没来得及记下就因为卡顿而错过，只能要求导师重新解释一遍，浪费了很多时间。

他偶然间提过空下来时去看望江枫，遭到了她的激烈反对。江枫说最近刑侦支队这么忙，她又不住在家里，秦川过来一次很费时间且耗费精力，有这功夫不如养精蓄锐；而且她总是进出医院，身上多多少少带点晦气，最近她的运气很背，八成和这有关系。最后江枫近乎哀求地和秦川说，等到天纵山案结案她就会回来，到后面她可以搬到秦川家去，天天和他生活在一起。

秦川同意了，却始终放不下心来。

天纵山案随着汪兴业的失踪而石沉大海，李雨欣母亲那一条线还算有点进展，禁毒支队和刑侦支队联手，打算端了江阳县的毒贩老巢再顺藤摸瓜，找出汪兴业在黑桃k集团里的位置和作用，借此得到更多的线索。

牵扯到黑桃K，秦川就有点不好办了。如果能帮助刑侦支队办好这个案子当然是最好，这样他在市局的声望也能上升一个台阶。方正弘的身体越来越差了，等他病退，除去严峫，他手中的权利足够他达到所有目的。但他总不能用打压老板的形式来获得目的，那样的话他将来总有一天会完。

江枫的思维很敏锐，当时秦川捡到她画的那两张速写的时候就隐约猜测到她知道了些什么，后来救回申晓奇和步薇时她不时的发愣和愁眉不展更证实了这一点。秦川想不通是什么促使江枫宁愿冒着危险也要竭尽全力地跟进这个案子，似乎唯一的解释就是她的那个便宜哥哥江停。

阴魂不散，哦不，祸害不断，哦不，是炙手可热……秦川在心里不断变换着对江停的形容词。

在一群队员的笑闹声中，秦川留下来值班。此时已经将近凌晨两点，市局的灯一盏一盏熄灭，最后只剩下他所在的值班室留下小小的灯火。走路声、告别声、抱怨声、寒暄声，种种声音一时间交织在一起，又在瞬间消失殆尽。

他点开微信里和江枫的对话框，最近一次的对话停留在三天前，是他问江枫能不能网开一面放他来看她，哪怕是视频通话，得到的则是毫不留情的拒绝。

不让他和她见面也就算了，为什么连视频通话也不可以？

现在这个时间，按道理江枫早就睡下了，但秦川还是想碰碰运气。他试探性地发了一句：“在干嘛？”

江枫正在看材料，触目惊心的现场照片正令她神经紧张，突然传来的振动声差点让她把手里的材料撒了。她划开手机，难得看见秦川大晚上的来叨扰她，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在干嘛？”

江枫拿起手机回复：“看资料呢。怎么了？”

“我今天在局里值班，”然后“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在对话框上方反复出现好几次，江枫才看见秦川回了一句，“好久没见你，想你了。”

江枫抿了一口手边的苦荞茶。这么一段时间下来，其实她也很想秦川，也很想念市局的其他同事们。每次她一个人坐在窗户边的时候，总是会想象马翔怎么和秦川苟利炫耀他的纸片人女友，韩小梅又是怎么被严峫“打压”。看似鸡飞狗跳，实际上这才是最有生气的市局，是她贪恋的人间烟火。

但她还不能回去。因为电击治疗，江枫的精神状态显得很不好，还有几分憔悴，连步薇看到她都会说她是不是休息不好。但万幸的是，经过江枫的测试，她的嗜血症好了不少，起码维持正常人状态的时间比之前长了些。

再坚持两天，江枫安慰自己，两天以后，汪兴业说治疗就可以结束了。

江枫看着秦川的那句“想你了”半晌没说话。末了，秦川看到的便只有轻飘飘一个字：“嗯。”

似乎是感觉到只发一个字会冷场，对话框那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也想你。很快就能见面了。”

“我正在为我早日和你们见面做努力，你们也要加油，你不要累到了，注意身体。”秦川就知道江枫还是忍不住要念叨的，他嘴角噙着一丝笑，认认真真回复：“我会的。你也一样。资料看的差不多就赶紧休息吧，实在不行还有明天。”

“知道。”江枫眼睛扫过满桌子的照片，大多是一些赤裸的脚部的特写，江枫只是让线人稍微去查一查汪兴业的性取向，没想到其中一个精通黑客技术的IT男直接黑来了这么多，惹得江枫是满脸黑线。要是让别人看见还以为她是恋足癖了，江枫翻过又一页照片，在警察手册上写下：“经线人提供证据及个人试探得知，汪兴业有恋足癖倾向，不具备侵犯步薇的意念条件。“

恋足癖患者一般都对成年女性的脚有着异乎寻常的痴恋，纵使孩子的脸长得多好看，他们的脚也还没长开，不满足恋足癖者的需求。虽然描述起来有点恶心，但这的确是现实。

也就是说，步薇在说谎。

如果她只是单纯的受害者，她完全没必要在这方面说谎。这只能反向说明步薇有问题。比如说，这次的计划根本就不是她被迫参与的。而她一旦有了主动因素，势必会扯出一连串关系链和因果链。

江枫感觉自己离真相又进了一步。

与此同时，值班室内。

秦川感觉江枫不会再给自己发消息以后就把手机息屏，躺在值班室的简易行军床上拉上了被子。连轴转了这么久，他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严峫答应了他早上7点半来替班，希望他不会迟到，如果可以，他想偷偷去找一次江枫。

窗外的梧桐树遮挡住了月光，只投下婆娑的树影。秦川就在这如同呢喃的沙沙树声中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我该怎么做，他的手指一下下点着枕头，有点茫然无措。

酒店房间内，江枫熄了灯，闭上眼睛，脑海里全部都是这些时间内发生在她身边的种种，那些看似毫无关联却又千丝万缕的线索纠缠在一起，好像永远也到不了头。而就在这漩涡的中心，江停置身其中。他不可能毫无觉察，江枫想着，但他永远可以让自己游刃有余。

快睡吧，江枫叹了一口气，明天是真的要和步薇对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