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审时度势

获得步薇的初步信任对江枫的工作是很大的支持和鼓舞。她要想了解步薇和江停之间的关联，和步薇搞好关系是非常必要的。

在江枫和步薇不到五分钟的对话中，江枫也在不断地观察步薇。可以看出来小姑娘受的刺激不小，种种反应不似伪装。她对高盼青的排斥和恐惧让江枫想到很有可能她见到的行刑人是男性，使得她对所有的男性个体都产生排斥反应。

那么这样一来市局的工作是很难继续下去的，为了步薇一个人从内勤调女警不可能，外勤三名正式女警一个外地执勤一个在家保胎，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她。

她想了解的事情是断然不能让市局众人察觉的，而且无凭无据的直觉是刑警界的大忌，她很清楚这一点。

她这回任凭直觉带着她往前走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的，一旦航向错误后果将无法挽回。

江枫仔细忖度了一下，她彻底脱离刑侦支队的结构去做自己的事情显然不可能，关键在于她如何好好利用自己市局警员的身份。

或许她应该主动出击，把照顾步薇的事揽到自己身上，在光明正大的外表下达到自己的目的。

想到这里，已经快要到市局门口的江枫调转车头，重新向医院的方向骑去，结果在医院门口，她看到了脸色蜡黄愁眉不展的韩小梅。

“小梅？”江枫着实吃了一惊，她不是生理痛在家休息吗？

“枫姐？”韩小梅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江枫锁好车，跟着韩小梅一起进了住院部大楼。

听完韩小梅叙述了前因后果，江枫牙齿咬得咯咯响，只想现在就把严峫团成一团从楼上扔下去。

严峫，建宁前首富之子，当真是凭实力单身到现在。虽说警察很多时候工作不能考虑身体状况，就算快要死了也得吊着一口气查明真相，但一个安抚受害人的工作还要把痛经的韩小梅拎出来，并且进行一番批斗，同为痛经人的江枫表示愤愤不平。

不过也怪她之前和高盼青说她现在忙得很，没有空跟进步薇的事情。严峫可能也是听了高盼青的话才想出了让韩小梅来的下下策。

江枫发信要求马翔接替她的工作之后，选择了和韩小梅一起留下来。韩小梅以为江枫是目睹了自己的惨样主动陪她一起度过难关，内心感激涕零，只想这辈子给江枫做牛做马。

江枫再去找那位护士长的时候，后者正因为听了小护士的话而愤愤不平，江枫进门的时候正是讨论最热烈的时候，气氛一下子就尴尬了起来。

护士长对江枫的印象是不错的，奈何严峫凭借一己之力拉低了所有的印象分，导致现在的护士长看见江枫觉得很是尴尬。

江枫不想在这些细节上浪费时间，她告诉护士长，这段时间她和韩小梅就住在附近的旅店里，随时会过来照顾步薇，顺便观察申晓奇的情况。

护士们的表情都写满了别扭，江枫拉过韩小梅：“你们看，她还在痛经呢，如果真的不是情况很紧急的话我们也不想这样。我们能等，可是嫌疑人不能等。如果错过了这个时机，嫌疑人跑了，不但我们领导遭殃，我们也要跟着遭殃。她的实习期还没过，撇开那些高尚的精神不谈，饭碗我们都还想捧着呢。”

事实证明这一套很受用，也许处在实习期被领导支使得团团转的韩小梅博取了护士们的同情，谁还想为难一个可怜的实习生呢？由护士长点头，算是默认了江枫的请求。原本还有几个好心的小护士问韩小梅要不要来点红糖水或者干脆住在护士站之类的，被她一一谢绝了，只问护士借了一个暖宝宝贴在衣服内里上。她知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更何况她的目标是成为人民警察，就更加不能多麻烦别人了。

江枫建议先带韩小梅认识一下步薇，她同意了。

步薇在看夕阳，汪兴业坐在她边上陪着她。汪兴业很胖，步薇在他身边显得小小一只很是可怜。落日的余晖带着金光照在步薇的眉眼之间，连眼角也带上了金色的光辉。微卷的长发披在她的肩上，遮住她半边面颊，给人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她的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如今的宁静就足以让人动心。如果步薇再长大一些，进了大学，她会是校园里非常受欢迎的那种漂亮女生，但也很有可能被认为是酒吧KTV里最风流的那种小姐。

江枫和韩小梅敲门进来，正好和汪兴业打了个照面。汪兴业看见她们进来，和步薇说了几句话便出去了，但江枫还是在汪兴业经过身边的时候察觉到他的肥脸上细细密密的汗珠。

嗯？

韩小梅已经走到了步薇的身边，步薇抬头看了她一眼。韩小梅坐在刚刚汪兴业坐过的位置上，一只手轻轻绕起步薇的长发：“你好呀，步薇。我叫韩小梅，是市局的实习警。那位姐姐叫江枫，是市局的正式警。”江枫正在关门，闻言转过头来对步薇一笑：“我们又见面了。”

步薇点点头，“警察姐姐好。”

“不用这么拘束啦。”韩小梅挺喜欢步薇这姑娘，她虽然没有参与到天纵山行动中，但也能想象到步薇回来他们双方经过了怎样的努力，心底对步薇又增添了一丝好感。“叫我小梅姐姐就可以啦。至于枫姐——”江枫已经走到了她们的身边，在一张小椅子上坐下，“叫我江枫吧。”

咦？

韩小梅吃了一惊，步薇倒是很平静，“江、枫。”她把这个名字仔仔细细念了一遍，然后微笑了，“我喜欢这个名字。江枫。”江枫笑了，她牵起步薇的手，“喜欢就一直这么叫吧。”

步薇再次抬眼看了一眼江枫，她的眼中秋波流转，笑意吟吟地望向江枫的肩头。她顺着步薇的目光看去，发现自己的纹身在衬衫下隐隐约约显出色彩。

江枫的眼中带了些诧异，她再次抬头看向步薇，后者依旧是那副笑意吟吟的样子，只是她的笑颜在江枫的脑海里逐渐狰狞、扭曲，变成她不敢直视的模样。

步薇分明早就认识她！

韩小梅不明所以，还以为步薇和江枫在玩猜哑迷的游戏，“你们在玩什么游戏吗？我也想参与。”

步薇往韩小梅身边凑了凑，“不是游戏，只是我和江枫姐姐之间的一点小秘密。”江枫藏住了自己的慌乱，微笑着看回来，“是的。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约好的。”韩小梅不明所以，但神经大条的她也不再多想，而是继续专心致志地为步薇绕头发。

晚上，韩小梅靠在床上看手机，困得哈欠连天。看见江枫又打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学习材料，韩小梅摇晃着脚步走向江枫坐着的书桌前，看见她正在看的篇章：少儿犯罪心理学。

韩小梅有点奇怪：“枫姐，你不会认为步薇有作案嫌疑吧？可是从哪个角度看，她都是受害者啊。”

江枫不动声色地合上了手里的书：“我说过步薇有作案嫌疑吗？这是我的学习资料。”

“哦……”韩小梅缩了缩脖子，今天的枫姐为什么变得和严副一样凶了？

“早点休息吧，你还在生理期，我给你煮了红糖水。”江枫端过来满满一杯红糖姜茶。

韩小梅喝着暖暖的红糖姜茶，听着江枫在卫生间洗漱的声音，感觉非常安心。枫姐果然是外冷内热，虽然这种现象实在少见，但不妨碍我们的韩小梅同志兀自开心。

热乎乎的姜茶下肚，韩小梅的困意更甚。还没等卫生间里的水声消寂便已经沉沉睡去。

江枫擦着湿透的长发出来，抬眼便看见韩小梅在床上沉沉睡去，被子没有盖好，露出一截小腿。江枫轻手轻脚帮韩小梅盖好了被子，之后拿走了房卡，推开门走了出去。

酒店大堂的前台小姐拦住了江枫：“这位小姐，现在已经很晚了。您……”

江枫微笑起来：“我睡不着，出门走走，很快就回来。”

前台小姐还想说什么，江枫却已经转身走了出去。晚风萧瑟，吹走江枫内心的烦乱。

江枫不是随便出门走走，她看了看周围的景物，然后径直往一个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