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疑心四起

温暖的日光洒在江枫身上，她睁开了双眼，抬眼就对上了秦川透露着担忧和不安的眼眸，吓得差点跳起来。

秦川却抓住了江枫还有些发抖的手腕：“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做噩梦了？”

“什么在这里……”江枫反驳的话冒出来一半，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里是小招待所的后树林，她居然就这么在这里睡着了。

“呃……”尴尬之余，她也没忘了确认一下现在是梦境还是现实，于是她伸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手臂间的疼痛与飞速浮现的淤青告诉她，这是现实。

“喂，”秦川伸手拉下了江枫的手，“把自己睡傻了？”

江枫摇了摇头，离开了小树林，殊不知自己身上的步薇和江停的素描像从身上掉落了下来。

秦川在江枫身后捡起了那两张素描像。

高盼青正在训斥那几个实习生：“都是干什么吃的！市局招你们过来不是让你们睡大觉的！昨天回局里的同事们忙卷宗忙了一个通宵，人家江警官还去树林里找线索了呢！你们倒好，受害人没江警官安抚的好就算了，还几个人倒在房间里呼呼大睡！现在可是受害人失踪的时期，要时刻警惕！我平时是怎么教你们的？你们……”背后传来江枫的咳嗽声，高盼青堪堪刹住车，就听见江枫在他背后说：“行了老高，他们还在实习，让他们休息一会怎么了？我实习的时候你还让我多注意休息呢。他们不了解案件的细节，怎么跟进？我说你是不是被严副传染了，怎么一个二个的对实习生那么急躁？”

高盼青缓过一口气，把昨天晚上局里发生的事简单转述了一下，又简短告诉了江枫严峫等人去江阳县找李雨欣的事。

江枫皱起了眉。

“方老头是对严副有多大的意见？这个时候还来刁难他，我都快要认为他故意阻止我们调查案件了。”

高盼青赶紧制止江枫：“快别这么说。方队也是市局的老人了，该怎么做他都明白，不是那样糊里糊涂的人。”

江枫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转而问高盼青：“李雨欣是谁？为什么严队要大半夜跑到江阳去找她？”

“她是陆顾问筛选出的前一例相似案件的受害人，”秦川从树林里走出来，那两张素描像被他藏进了衣兜。“大约一年前，江阳县一名叫贺良的少年家长报案，称他们的孩子失踪并遇到勒索，家长同样收到了血衣，但事后化验是鸡血。不过不幸的是，贺良的尸体至今没能找到。”

“同一时间，江阳县另一个女生李雨欣的家长报案，称女儿因学习成绩受到家里责骂而离家出走，但因为警力紧张，24小时后才立案。结果一天后报案人就来撤案，说女儿气消了就回来了。”高盼青接着秦川的话头说。

江枫一边做笔记一边问：“气消了就回来了？这么简单？”

“不，”秦川皱着眉头，“后来这个李雨欣因为多次盗窃进了江阳县看守所。”

“盗窃癖？”江枫做笔记的手停下了，她的眼睛看看秦川又看看高盼青，后者连盗窃癖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脸茫然的看着江枫。

“盗窃癖是一种心理疾病，多发于女性，一般情况下是由于患者曾经受到过往经历的刺激而产生的下意识动作，也可以说是ptsd的一种。”江枫看高盼青实在是茫然，努力将自己脑海里的一串专业术语转化成了他能理解的版本。高盼青点了点头，似乎是听懂了。

“她和贺良有什么关联？”

“李雨欣就读的江阳一中和贺良就读的师范附中是对门，我们觉得他们是情侣。”

“也就是所谓的知慕少艾。”秦川插嘴。

江枫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件事情：“你怎么过来跟进刑侦支队的案子了？”她问的当然是秦川。

“秦副担心你，正好市局人手不够，特意打了报告要求参与这个案子。”高盼青抢着回答，眼睛在江枫和秦川之间来回流转，内心哀叹为什么自己还没有女朋友，吃自己带出来的实习生和自己同事的狗粮什么的最烦了。

秦川摸了摸江枫的头，江枫抓住秦川不安分的手：“别乱摸，说正经事呢。”

秦川故作惊讶：“这就算乱摸了？那……”江枫知道秦川想说什么，脸颊红了一片：“闭嘴！”

高盼青再次被秀了一脸。

“那上面现在有什么指示吗？”江枫的疑问在远处警车的呼啸而来中得到了解答。吕局从车上下来，看不出脸颊上情绪的波动，但阴沉的眼眸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情。

三个人同时向吕局敬礼：“吕局。”

吕局摆手表示不必，他的眼睛从高盼青溜到秦川，最后停在了江枫身上。

江枫被看的有点发毛。

“所有人，”吕局一字一句下达指示，“分成八个小组，准备搜山。”

所有人都被这个指示狠狠地呛了一口，但他们也清楚吕局现在的决定才是最明智的。

严峫那边的消息不太好，李雨欣拒绝回答严峫的疑问，还把自己给撞伤了，想要一死了之，就是不肯配合。

在没有丝毫头绪的情况下，时间就是金钱，天纵山区覆盖面广，只有搜山才能有一定几率找到申晓奇和步薇。

所有人都很重视这次行动，距离晚上八点零九分的行刑时间只有不到12小时了，每多1秒时间流逝，两个孩子就多一份危险。

江枫和秦川被编入了四组，担任小组长。

出发前，谭爽和甄彤彤跑了出来：“你们是要去找申晓奇他们吗？”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谭爽有些犹豫，但还是开了口：“我们也想去，可以吗？我们很担心他们。”

江枫在四组看见六组的人面对着两个小姑娘手足无措，放下手里的事情走到他们旁边。

“江警官，”谭爽在看到江枫之后显得更加焦急，“求求你了，我们想一起去！我们不会添乱的。”

吕局悄悄示意其他组别先行出发，四组原地待命。

江枫还是像之前一样，半蹲下来和孩子平视，“虽然我很想答应你们，但是不可以哦。”

“为什么？”谭爽很着急，甄彤彤更是小声抽泣起来。江枫抽了几张纸巾给甄彤彤擦眼泪，一边又对谭爽说：“规定就是规定，你看，姐姐的上司在这里呢。姐姐可不想丢了工作啊。”

谭爽的眼睛看向吕局。其实吕局平时是很和蔼可亲的，但因为案件的重要性与危机性而让他显得很是发愁，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阴郁，连秃顶都带了几分唬人的意味。

谭爽缩了缩脖子，为江枫得在这样阴沉的领导手下工作而默哀。

“担心他们，你们就更应该好好在这里呆着。不然他们回来了看见你们有什么好歹，他们也会担心、也会和你们一样心疼的。”

谭爽对江枫的话很受用。听完以后破天荒的没有再争辩，只是一边劝解着甄彤彤一边走进了旅店，把四组的其他人看得目瞪口呆。

吕局一直看着江枫。

看着江枫回到四组并组织组员快速出发，吕局拿着对讲机，回了指挥车。

指挥车上的技术人员向吕局敬礼，吕局摆摆手，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从公文包里找出了一张旧照片。

拍摄的背景像是一个酒吧，照片上的女孩衣着开放，笑靥如花，微微打卷的长发披在肩头，正在和对面的男子谈笑风生。

“老岳，”吕局的声音很轻，却有了一丝哽咽，“你托付给我的小姑娘，她很懂事，很上进，也很独立。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照片中，女孩的手上，正是令无数缉毒警奋战一生甚至早早殒命的毒品，“月烛”。

照片上的女孩面容模糊，但肩头的蓝玫瑰纹身张扬艳丽夺人眼球——和江枫肩头的那个纹身一模一样。

他是在“铆钉”临死前传回组织的最后一批材料中发现这样一张照片的。

照片的背面有潦草的圆珠笔字迹：4月24日，闻云，月烛交易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