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月夜冷寂

在第三次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之后，江枫终于呛咳起来，吐出了之前灌入肺部的水。

刚刚把江枫捞出江水时，她呼吸静止，皮肤冰凉，一度让江停以为她已经死了。

江枫恢复了呼吸，江停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手表已经泡水损坏，但江停估摸着他和江枫已经在这里呆了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看着江枫苍白的脸色，江停感到有些抱歉。

今天是她的生日，她明明可以过一个随心所欲的生日的。

他对自己的生日没有概念，每年的生日就和平常的日子一般度过，没有人祝他生日快乐，也没有人为他煮过一碗长寿面。

而某一个晚上，在他都不记得当天是自己的生日的情况下，他作为警局的实习生出了晚勤，回来后发现江枫趴在灶台边睡着了，手边放着早已坨了的一碗长寿面。

江停第一次感觉到了家人的温暖。

所以他才会在江枫生日的这一天给了她足够的钱，让她和同学好好出去玩玩，顺便也放松一下因为学习而一直紧绷的心情。

他知道江枫也没有好好过过生日。询问生日时的茫然和紧张、同学生日邀请她赴宴时拘谨又蹩脚的拒绝、第二天缠着大家问生日宴上发生什么的新奇，无一不在说明江枫根本就没有这样的经验。

而没有任何经验的她，却在无意中看到江停档案中生日日期以后，愿意用自己为数不多的见闻，小心翼翼地煮上一碗长寿面，即使是江停不一定回家的情况下，也要以此遥祝哥哥生日快乐。

既然她是真诚以待，他又何必戒备以对呢？

江枫拿到钱后嘴上什么也没说，但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还是暴露了一切。她向江停鞠了一躬，欣欣然出了门。

江停也微笑了，果然还是小孩子气性，爱玩。

而当他步伐踉跄地跑进小巷的时候，早晨那个竭力隐藏自己雀跃心情的小女孩颓然地坐在墙角，眉眼之间写满了阴霾。那一刻，她仿佛变回了那个在深渊里摸爬滚打的闻云，阴沉，哀怨，充满戒备与不信任。

他想表达自己的关心，却已经别扭地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更是变成了对江枫的说教与责备。江枫赌气跑开的时候，他想过挽留，但该死的面子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说到底，这是谁的悲哀呢？江停没有答案，江枫更没有。

唯一能做的，就是删除多余的幻想，踩着现实的步伐，走向未知的将来。

江停看看刚缓过气来的江枫，向她伸出一只手。江枫起先有些迟疑，但之后便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了它。

借力站起来时，两个人都踉踉跄跄。江枫步伐不稳，直接栽进草坪来了个狗啃泥。而江停已经没有功夫笑她。他把她拉起来，放上了大二八的后座。

雨夜的车泥泞难骑，江枫紧贴着江停的后背，冷的直打哆嗦，江停的状态也不好，车子歪歪扭扭，还好马路上没什么车，不然这两个人准得成为车下鬼。

终于撞进了家门，江停和江枫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就对上了闻劭和金杰狰狞而怪异的双眼。

江枫最后留有的记忆，就是江停把她安顿下来，然后一个人走向了闻劭和金杰。

月夜冷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