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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我想回家

锦瑟凰权

听到心底魔鬼一般撕心裂肺的哀嚎,无数手脚纠缠在一起交织成一团乱麻,耳边是轰鸣声生生阻断了外界的所有干扰,仿佛与世隔绝大脑迅速膨胀,以至于用这双眼睛看出去的世界,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然~红色却是个例外,那是刻骨铭心令人窒息的压迫,那是鲜艳的血色。

她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方向,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的,因为不想错过阿兄的任何一次艰难的举动,牵强的神态变化。杀手层出不穷的往那个方向涌,可他们却停止了出击而是将他二人围困在中央,他们这是笃定了他两会插翅难逃吗?紫外线照射过来,眼前突然出现一缕光晕,郭罗洛下意识的眯起眼睛,但这后一秒阿诗勒.隼的那只手,缓缓地从赫哲的手心里滑落出来,啪~好似一张玻璃覆盖着的隔层膜,碎成渣。

郭罗洛只是清楚的听到赫哲撕裂的吼叫出声

(睿亲王)赫哲阿诗勒.隼………

她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明明是烈日灼心的夏季,明明是将近四十的高温天气,可自己的心好似被一层厚厚的冰给冻结了一般,寒凉刺骨的厉害,一时间脑子里闪烁过不少与他相处的愉悦画面,她的泪水接连不断的往下流淌, 她向前微微挪动了脚步,想要伸手却又在半空中收了回来,漠北小可汗已歼灭,这让宁庭的皇家死侍更加猖狂。放下了阿诗勒.隼的尸身,赫哲血狼般仇视憎怒的眼神,不断锁定每一个手持利刃的劲敌

(睿亲王)赫哲你们曾经可是隶属本王麾下,如今当真要背叛本王吗?

禁卫军我等只效忠于大宁皇族,你一个叛贼休得多言。

禁卫军杀了睿亲王便是头功…

他已经不再顾及什么兄弟之情了,他似乎明白了一个道理,一再的忍让换来的不一定是相同的对待,也许就像今日这般,急不可耐毫无顾忌的对自己痛下杀手,赫哲的心已经被刺的千疮百孔。什么手足亲情,什么真心以待,什么不管是现在还未来都是最为值得信赖、值得器重的人才都是扯蛋,为了自己的利益、权势、地位…这些在皇太极的眼里根本一文不值,也许是自己太过相信、太过自信、太过为他人着想才会一次又一次的促成这一切的发生,或许这座江山,以至于这个国家再也容不下自己。

既然如此那便没什么好顾及的了,赫哲冷眸一转站在原地大吼道

(睿亲王)赫哲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赫哲其实并非善类又并非是怯懦可欺,而是他一直循规蹈矩恪守本分的做事待人,他并不想惹是生非毫无理由的夺人性命。他一直谨记皇太极的话,宽以待人为自己积德,可他现在觉得没那个必要了。他的剑一旦出鞘,便会增加多少亡灵见他自己都不可估量。

不过,比起赫哲这只凶猛的‘野兽’死侍们更忌惮的还是身后这位姑娘,他们虽已被训练的丧失七情六欲,但直视郭罗洛的冷瞳还是会感到一丝压迫。这双眼睛仿佛有几分悲伤,又好似夹杂着与这天气相制衡的寒凉,这样的眼神,几乎令死侍们早已冰冷如铁的心为之一震。然,不自量力的他们还是缓缓拔剑,紫外线交错的折射大地,似乎和他们那带有青光的剑容为一体。双方相隔两丈,郭罗洛只是默默看着他们,竟微微勾唇笑了起来。

她的笑容中没有一丝悲哀,仿佛一朵开在冷雨中的蔷薇,寂寞,孤独,美丽,而又充满了敌意与轻蔑。那样的笑容,让死侍们看呆了。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在这样的时候还会笑!

富察吉吉.郭罗洛赫哲,这群人想必你可以对付吧!守好我阿兄的遗体,我要去和皇太极谈判。

(睿亲王)赫哲不行,你不能去,我答应过阿诗勒.隼会带你回漠北。

【紧锁着眉头,眉宇间透着几分担忧与急切,手持利剑扯着嗓子大喊】

富察吉吉.郭罗洛可你听听城外的一片厮杀,难道你要抛弃他们吗,你可是三军主帅。

【坚毅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渍,心如磐石般果决握拳,用着最后的那份理智道】

富察吉吉.郭罗洛皇太极不会对我怎么样,我得赌一次,我必须得去,赫哲~一定要活着,咱们城外相见。

(睿亲王)赫哲阿陌!!!

………

一步步向前迈着,迈着那锥心刺骨又艰难沉重的脚步,而刻印下的足迹无疑不是对这尘世绝望的写真。她手持匕首,对,没错,这做工精细图案秀美的匕首,正是赫哲所赠,她一直随身带着从未拿出来示人。她曾发誓将此物作为珍宝带在身边沾染吉祥康健,因为它是威名远扬的大宁睿亲王拼杀得来不易的荣耀。她只愿这把匕首年年岁岁都不再开封,不再舔舐一滴血腥,可今日,她恐怕得食言了。

一路斩杀脸颊两侧早已被飞溅的鲜血所侵袭,绯红的嫁衣与血色融为一体变得污浊不堪,可她毫不在意直到一点点,带着无尽的万念俱灰般的心态爬上台阶,匕首的尖刃处在向下滴淌新鲜黏稠的血液,她只是低头冷瞥过这把匕首顺势弃之不顾。冷眸回转她终于来到了城楼之巅,无力的话语只有一个念头

富察吉吉.郭罗洛我要见皇太极,带我去见皇太极。

军机大臣阿陌小主……

(皇上)皇太极是何人在此……阿…洛儿?!!

【听到一阵喧哗,心底似有些烦躁于是跟随着军机大臣走了出来,却不想见到了这狼狈不堪的姑娘】

【原来是他亲自在操控这一切,心猛的沉了下去,可眼下这个情况自己被迫硬着头皮,双膝跪地放下了最后的一丝尊严】

富察吉吉.郭罗洛请皇上放过鹰师,放过镇北军铁骑,阿陌在此给您磕头了。

富察吉吉.郭罗洛皇上,太子殿下的死我很抱歉,可如今我阿兄已经偿命,难道这样还不够吗?如你之所愿,我甘愿和亲。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他们是我漠北的勇士,而他们是你大宁的将士不是吗?

【起身站在城楼的护栏便,指着底下混乱厮杀的兵马,义正言辞道】

(皇上)皇太极洛儿,漠北狼子野心,今日能杀了我大宁太子,待他日起兵造反不过是迟早的事。

【已经涨红了脸,怒目圆睁藐视着底下那些虾兵蟹将,丝毫不留情面的振振有词道】

【无力的点了点头,转目望向他继续反驳道】

富察吉吉.郭罗洛那睿亲王呢?他何错之有,为什么要给他扣上谋反的罪名?

(皇上)皇太极因为他最大的错,是断不该爱上你。

【无所顾忌脱口而出一句话来】

【闻人言猛的向后退了一大步,耳边嗡嗡作响,连同呼吸都变得越来越沉重,单手撑在护栏便自嘲的笑了】

富察吉吉.郭罗洛我早该想到的,是啊,与我有瓜葛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我就是个灾星,是我害了所有人,都是我的错。

(皇上)皇太极不,洛儿,不是你的错。再等等,等朕铲除了心头大患,朕一定……

禁卫军报,启禀皇上,睿亲王已经冲破了城门。

(皇上)皇太极什么?

【趴着城楼边缘俯瞰下去,果不其然,那个骁勇善战英勇无畏的人脱颖而出,愤懑之至扯着嗓子咆哮出声】

(皇上)皇太极斩杀睿亲王者,官升两级。

………

这个惨不忍睹的“太平”盛世,这个腐朽不堪的‘安邦’之国,试问是枉死过多少无辜的人,那种血流成河尸体成山的惨状,正在眼前一大片一大片的清晰可见,真实上演。捷报,往昔的岁月里每一次捷报都会燃起族民们激扬澎湃的心,可他们又怎知这捷报的背后都是用多少志士的鲜血所换来,注视着底下每一个拼杀而死的将士,那些血腥可怖的画面一点一滴遗留在自己的脑海中,它根深蒂固挥之不去同全身的血液一起流动循环…

呵……呵呵……

大宁,如今的大宁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这儿已然是变成了人间炼狱。黑白颠倒,不论是非对错,为什么?皇太极你告诉我,镇北军出生入死,已经很努力很努力的证明他们不是叛军,为什么就是容不下他们?

就因为他们的主帅爱上我吗……

可笑,可悲,可叹,都是些苦命的人,都是些身份低贱卑微的人,活着,不过是供人玩乐屈辱罢了。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是有尊严的。鲜血与成片的尸堆映照进郭罗洛的灰瞳内,她满目的疮痍溃散的瞳珠极度消沉的落着泪

富察吉吉.郭罗洛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悲剧的发生。是不是……

这一刻她泰然自若心如止水,在所有人都专注于这场战争中时,她已经悄无声息的爬上了护栏,从未有过的轻松感在她的体内弥散开,以往就算再难攻克的城池她也能得心应手,而这一次她却……在心如死灰的状态之下她没有想过逃脱,她不再抱有任何的幻想,而当皇太极回神之际他吓得面如土色,以至于双腿发软。

(皇上)皇太极洛儿……洛儿你想做什么,你下来,上面很危险。

富察吉吉.郭罗洛皇太极,或许只有我死了才能平息这场战争。

富察吉吉.郭罗洛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有多好。别了,皇太极……

一声落定之后,连同所有的恩怨情仇一起坠入这盛京城楼,已然是抱着视死如归的态度,从容自若的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而在这过程中,仿佛整个人掉进了忘川,冰凉刺骨的河水包裹着肉体,紧接着神使进入了太虚幻境之中,突然耳畔传来一个陌生到渐渐熟悉的声音,扭头看向远方那个男人手持利剑,身披甲胄,骑着红鬃烈马朝着这边飞驰而来,亦如初见之时那般威武霸气。

(睿亲王)赫哲阿陌,不………

(皇上)皇太极洛儿……

【想要伸手去够,却发现怎么也抓不住她的手,眼睁睁看着她跳下了城楼】

【迟到了一步,姑娘已经摔在了地上,绯红的嫁衣那鲜红刺目的血水相交辉映,慌乱间翻滚着下了马,利用双膝摩擦着地面的沙石将人儿从血泊里抱起,哽咽的难以控制自己】

(睿亲王)赫哲阿陌,你为什么这么傻,说好的城外相见,你让本王如何向死去的漠北小可汗交代。

【缓缓扭头看向他,一双无法再聚焦的灰瞳迷蒙暗沉,而如今这副伤体被他这样抱着,那是怎样的感觉,说真的此刻竟是没有感受到半分痛,不,准确的说是寒凉刺骨并非疼痛,撑着一口气艰难的从喉咙管儿挤出一番话来】

富察吉吉.郭罗洛赫哲,我真的……好后悔,因为我的顾虑害了……所有人,我现在只想回漠北,带我……带我和阿兄回漠北吧,我想…回漠北,我想阿翁,我想尔晴,我想……回家。

富察吉吉.郭罗洛还有,帮我向皇太极转达,不要再打了,请他放过漠北。有我和阿兄做交代,漠北对得起大宁的储君。

【回头仰望天空,明明是万里无云的天际,可眼下却是一面漆黑,耳畔已经传来死神的传召,在这一刻只感觉心中充满了对人世间万物的感知,好似花鸟鱼虫都来和自己告别了,不禁感叹道】

富察吉吉.郭罗洛人生自古一场梦,梦到天涯睡狮醒。踏平世间坎坷路,一路走来太从容。人生自古多曲折,心内雪亮身外雪亮,旧情一缕独难忘。

(睿亲王)赫哲不,阿陌,不要……

【紧紧抱着她逐渐冷却的身体,抑制不住的沉痛,好似万箭穿心,又如虫蚁啃食,那是无尽的煎熬与折磨,而后仰天长啸】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传闻一战百神愁,两岸强兵过未休。

谁道沧江总无事,近来长共血争流。

战火硝烟之后的一片狼藉叫人不忍直视,侥幸存活下来的人也大大小小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赫哲没有关心自己带出的这三千兵马,而是自顾自的抱着怀中神态安祥的人儿上了城楼。这一次守卫兵没有阻拦全都忠义放行,步步逼近,皇太极悲痛万分一副愁坐云台不见月的神色,直到视线之中那两个原本自己最心爱,最信任的人映入眼帘。

【放下怀中人儿,将其安置在角落处又细致入微的替她整理好凌乱的鬓发,心底的缺失落寞让人难以承受,随之停步在他面前最后一次虔诚以待,单膝跪地隐忍下所有的悲痛与委屈,低沉开口】

(睿亲王)赫哲臣,护送漠北小主平安抵达盛京,特来面见皇上。

(睿亲王)赫哲这就是皇上想要的吗?难道,知晓她活着,好好的活着,平安喜乐的活着不好吗?起码,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是。

(睿亲王)赫哲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轻摇了摇,多少的辛酸无奈如今看来不过是个笑话,讽刺的狂笑不止】

(睿亲王)赫哲叛贼?臣此一生,戎马沙场,忠心不二,今日皇天负我,君要臣死,臣百口莫辩。

(睿亲王)赫哲天下路,兄弟情,人之心,难刻定,君意臣思异,感为沧桑之变叹云兮,今日,臣甘愿割袍断义,舍弃爱新觉罗姓,自族谱除名,从此以后,与君离别意,今生再不踏足大宁国土疆界。

【话止抽出断剑毫不犹豫的割断了盔甲,随之叩首三拜】

(睿亲王)赫哲皇上,阿陌临终之前要我留给你一句话,漠北欠你一个储君,交付了一个天下,请放过整个漠北,望,珍重——

………

三年后~

茫茫的沙海中留下了一串串踏实而清晰的脚印,炙热的沙海将热气透过双脚沁人心脾,那个孤独而落寞的背影,他牵着马踏着步漫无目的游荡,而累了便会栖身于峡谷之巅,仰天朝面浑噩度日。他解甲归田,不动杀念,静静等待着那个红衣姑娘归于心间。

在远去之前,温柔留给风雨;在温柔之前,忘记半世拼杀;在忘记之前,破碎铸成锋利;在破碎之前,把自己埋在大漠之间。在承诺里,交错重叠真心;在尘世间,斩断痴念分离;大漠尽头,等待你是唯一,生死相依,天涯海角同归同去;转眼一瞬,你已不再人间,是天地无情,还是情毅的磨练。天涯海角同归同去,这漫漫长夜,等到何年何夕方才画上终点。

(睿亲王)赫哲阿陌,回家了,去追寻你的自由吧,我会一直守在这儿,哪儿都不去,你可以安心了。

………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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